吴邪把做好的两顶帽子送到母亲家,吴邪在走廊里高喊着“老大!老大!……”
曹老大和吴邪、阿古走进母亲家。吴邪把两顶帽子放在桌上说:
“姚工长,老大,你俩看看,狐狸帽子带不带劲?”
吴邪得意地说。
两顶帽子是用黑色的羊皮做成,里面的狐狸毛红的像燃烧的火。
“奶奶!俺这辈子能戴上狐狸皮的帽子,没白活!”
曹老大抓起一顶帽子戴在头上;他怎么戴也戴不进头。
“吴大哥,帽子好!俺戴不进头!”
曹老大着急的像抓不住小兔子的黑熊。阿古和吴邪在一边偷笑。
他把帽子使劲甩在桌上。气得不行。
“吴大哥,俺盼着戴狐狸皮帽子,盼得俺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盼到了,帽子做小了,俺戴不上;吴大哥!恁是咋弄的?让俺空欢喜一场。”
曹老大抱怨地说。他满脸失望,看着狐狸皮帽子,眼睛里流出了失望的眼泪。吴邪看着他,他更开心了,咯咯咯咯地笑。
“老大,你再戴戴那顶帽子。”
阿古手指着桌上的另外一项帽子说。她也憋不住笑。
“都是一样的帽子,戴也不合适。”
他嘟嘟囔囔地说,赌气的拿起桌上的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他愣神了,帽子不大不小地戴在他的头上。
“老大,快去照照镜子,看合不合适?”
曹老大走到镜子前,看到镜子里的他;他用手把帽子摘掉,又重新戴在头上,摇晃脑袋,惊喜地说:
“吴大嫂,俺戴上再合适不过了。”
“老大呀!你像一个滑稽的孩子!刚才吴邪和你开玩笑呢,他按照你和姚工长头的大小,给你俩做的,你刚才戴上的帽子是姚工长的。”
阿古说完,又笑起来。父亲戴上狐狸皮帽子。
“老大,你看姚工长戴上合适吗?”
“吴大哥,恁老是拿俺开心!”
“姚工长,老大,分场一会儿宰骆驼,你们都去看看热闹吧。”
一场大雪把分场的院落都覆盖了,房顶上,窗台上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雪;院外的几棵大树都被白雪包裹住,榆树巨大的枝杈像老和尚穿的黑色的百衲衣,瞬间百衲衣上落满了雪花,在风中凌乱不堪,却成了麻雀嬉戏的天堂。
张宏武、于洪德在院子里打扫雪,他俩把雪铲到两边,扫出办公室通向大院的一条小道,道两边堆起了高高的雪墙,走在小道上宛如走在两座雪山之间。
许场长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铲出的小道,禁不住笑了。
“大包呀,你真会干活!”
张宏武和于洪德用手套拍打着身上的雪。
“许场长,你满意吧?”
“你以前打扫雪都是把院里的雪拉到院外去,院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你今天聪明了?我纳闷,你为啥聪明的这么快呢?”
许场长皱起眉头想了想,他突然说:
“是黄英教的?”
张宏武讪笑着,他低下头,和于洪德收拾扫雪的工具。
“大包,这次我不和你计较了,下不为例!”
许场长绷着脸,走进办公室。
“洪德,咱俩以后就这么干,能走出院门就行,管他这呀那呀的干啥!”
他说着和于洪德走进办公室。
冬网快开始了,在冬网开始之前,分场都宰牛、宰羊分给职工家属和三趟冬网的食堂,给上网的渔工们准备肉食,抵御在冰上作业的风寒。今年冬天分场破例宰骆驼,这个消息早已在分场里传遍了,职工家属们都翘首以待,盼望着宰骆驼的这一天到来。在他们的心里都想象着比人高出两倍多的骆驼,是怎么被人宰杀的?又是用什么工具宰杀的?宰杀骆驼的人一定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巨人,这些好奇的想法在他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兴奋得他们夜晚都睡不着觉,都在等待着、盼望着。
这一天终于到了来,全分场的渔工家属和孩子都来到分场大院里。母亲、黄英、宋玉珠、阿古走进分场大院里,看到许场长正在挑选招工来的体格健壮,膀大腰圆的渔工帮助宰骆驼。
“许场长,大院里的雪都没打扫完,在大院里怎么宰骆驼呢?”
“黄英,你还有脸问呢?年年冬天大院里的雪都打扫干干净净,分场都是在院子里宰牛、宰羊。”
黄英打断他的话。
“许场长,院子里的雪怎么打扫关我屁事!你少说‘有脸、没脸的’的!”
黄英说完这几句,她觉得奇怪,昨天晚上听了张大包说今天上午分场宰骆驼,她的心里荡起一阵阵甜蜜的感觉,她期盼着见到许场长,但见他后,却又和他针锋相对。
“黄英啊!你看到了吗?院里的雪都是大包打扫的;他是和你学的!越学越聪明、越学越奸滑。”
“许场长!他不是跟我学的,是跟你学的,这叫会干活。你看,
他把院子里的雪铲开一个小道,两边都是高高的雪墙,你许场长天天走在雪墙里,多么威武雄壮呢!”
黄英的话不仅没有把许场长说恼火,反而把他说笑了。
“黄英啊!我算服了你,你这张嘴能把死人说活。”
黄英望着许场长的背影,昨天晚上的甜蜜感觉又涌进心里。
“岫蓉,你们看!张大包铲起来的雪墙多壮观!”
黄英望着小道两边的雪墙,她火热的感情全部倾洒在雪墙上,仿佛要把雪墙融化了。
父亲和曹老大戴着狐狸皮的帽子走出家门,看到左红和梁春花两人挽着胳膊,像两个企鹅一样走过来,脚踩得雪“咯吱咯吱”响。
“哎呀,妈呀!姚工长,老大!你俩的狐狸皮的帽子真带劲!”
梁春花说着,摸了摸父亲帽子上的狐狸毛。
“天爷呀!手摸着像火烤,你俩戴着不热呀?”
左红撇撇嘴,她摸了摸曹老大帽子上的狐狸毛。
“我还以为春花瞎忽悠呢,原来是真的呀!”
她的嘴角又浮现出惊异的样子。
“这是成精的狐狸,我听说过,但没有见过,谁能有这个本事打到成精的狐狸,草原上还能有这样的能人?”
“不是草原上的猎人打的,是吴邪打的。”
她俩瞪圆眼睛,吃惊地嘴唇呈现出圆形,像她俩的眼睛一样圆。
“吴邪?小豆杵子,他能有这本事?他从别人那里买的,送给
你俩的吧?”
“俺和姚工长亲眼看到他溜完夹子,夜晚拎回来的。”
“吴邪真有本事!”
左红向吴邪家望了望,这个像豆杵子一样矮的人,她始终看不起他。她每次见到他,吴邪和她打招呼,她眼皮都不抬,恶心得她在心里骂道,“快点滚开!比看到豆杵子还要恶心!”尤其是她看到他的小眼睛的时候,更是像见到癞蛤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左红看到父亲和曹老大的两顶狐狸皮的帽子,她瞬间改变了对吴邪的态度,忽然觉得他的两个小眼睛像狐狸的眼睛一样充满了魅力和狡黠,是那样可爱。
“左红,咱俩走吧。”
分场大院里聚满了人,都在等待宰骆驼。左红想要见到吴邪,她抬起头来寻找他。
“你俩的帽子做的这么好,都是阿古做的吧?”
父亲和曹老大只顾看着人群,没有回答她的话。
“姚工长,你的狐狸皮帽子做的这么精致,阿古真是用心良苦,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父亲觉得她的话说得有些不对劲。怔怔地看着她。
“姚工长,呢子布料也是阿古给你买的,你穿上更带劲!阿古她最愿意看到你穿上呢子布料的衣服。”
左红说完,走进人群。父亲觉得她话里有话。他听到黄英高喊“姚工长!姚工长!”他走到曹老大的身边。
“真看不出来,矬巴子还有这本事,能打到成精的狐狸。”
“黄英,吴邪他偏心眼,为什么不给咱俩打一对成精的狐狸做围脖?戴在脖子上又暖和又漂亮。”
“玉珠,草原上就这一对成精的狐狸。”
“黄英,不对,一共是两对,还有一对没有人能逮到。”
黄英和宋玉珠的对话都传进了左红的耳朵里,她的脸上露出了让人察觉不出的笑容。她在人群里寻找吴邪的身影。
“玉珠,让吴邪给咱俩把那对狐狸逮到;如果他逮不到,咱俩把他捶成肉饼,喂狗吃。”
阿古在一旁听着,只是微笑。她的眼神偶尔在黄英和宋玉珠的脸上出现,偶尔和父亲的目光相遇时;父亲吓得赶紧低下头,像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七个身体健壮的青年渔工牵着一头高大的骆驼走过来,骆驼的蹄子踩在雪上,留下很深很大的脚印。它高傲地仰起头,似乎藐视大地;它眼睛望着天空,似乎围绕着它的一圈人都是野草一样。
分场的孩子们没有见过骆驼,他们都好奇地看着它。骆驼打了一个喷嚏,响声震得房子上的麻雀都惊飞起来,孩子们都吓得捂着耳朵,向后跑去。阿古兴奋得不得了,她满脸笑容地向母亲们介绍着:
“咱们那天吃的肉都是骆驼肉;你们觉得好吃吗?”
张宏武听到了,他向阿古走来。
“阿古,驼峰肉好吃吗?我想吃驼峰肉。”
“宏武,驼峰肉当然好吃了;它里面都是脂肪,很有营养价值。”
阿古说得张宏武馋得嘴巴吧唧,他恨不得马上吃一口驼峰肉。
“阿古,骆驼的两个驼峰真好看。”
“确实好看!岫蓉,你们知道驼峰是干什么用的?”
母亲她们都摇摇头,宋玉珠说道:
“我只知道,牧民骑在它的两个驼峰之间。”
阿古迷人的一笑。
“骆驼能够坚持一个月不吃食物、不喝水,靠的就是它的两个驼峰维持。”
“阿古,我吃一顿驼峰肉,能够一个月不吃饭、不喝水,那多好呀!省得天天吃饭、喝水,怪麻烦的。”
“张大包!你比我家的老母猪都懒;你这么懒,还出来干啥?和我家老母猪躺在一起养膘!”
“玉珠,我比你家老母猪勤快多了。”
他的话把大家说的“哈哈哈”笑,黄英的脸上挂满了羞涩的表情,羞涩的眼神里含满了气愤和绝望,她恨不得她的目光像旋风一样瞬间把他旋走,在她眼前消失。
“骆驼呀,它每小时能跑14一15公里,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还能走5000公里左右。”
“哎呀!阿古,骆驼有这么多优点,宰了多可惜呀。”
马淑兰惋惜不已。
许场长和他请来的宰骆驼的牧民走到骆驼面前,他长着狮子头,戴着狼皮帽子,两个眼睛像猫头鹰的眼睛一样,他的眼神在人群里扫过,宛如猫头鹰的哭叫声一样瘆人;他比七个渔工的身体高大、魁梧;他粗壮的大手指挥七个渔工,先把骆驼的四条腿捆住,三个渔工绑前腿,四个渔工绑后腿。狮子头抓住骆驼的缰绳向下拽,嘴里喊,“趴下,趴下。”骆驼仍然高扬着头,一点反映都没有;他几次拽缰绳,几次嘴里喊,“趴下,趴下。”骆驼仍然纹丝不动地站着;狮子头看到人群里的目光都紧紧地盯住他,他觉得没有面子,使劲拉缰绳,嘴里的喊声变成了呐喊;他的呐喊声激怒骆驼,它的头向东甩去,狮子头的两手抓住缰绳,像小鸡一样被缰绳带起来,围观的人群倏地向后散去,他像是太空里的人一样,身子飞起来,飞了一个半圆,他掉在雪地里,帽子甩落在雪被上,浑身上下沾满了白雪;他站起,用生硬的汉语骂道:“我操你妈的!”渔工们上前给他拍打身上的雪,他把他们都推开了,一个渔工把帽子给他戴在头上,他摘下帽子,狠狠地摔在雪上。他挥着手,七个渔工跟在他的后面,和他一起绑骆驼的腿,骆驼温顺地站着,像一座小山一样没有了脾气。他和三个渔工绑前腿,四个渔工绑后腿,当他们绑住两腿将要系死扣的时候,骆驼的四蹄挣开绳子,八个人在它的蹄上瞬间飞了起来,都四脚朝天地摔在雪地上。人群里发出了一阵唏嘘的声音。
文大头跑到狮子头的面前,看到他满脸是血,骆驼蹄踢到了他的脸上,七个渔工身上虽然都受了点伤,但是都没有他严重。文大头领着狮子头到卫生所去包扎。观看的人群都流露出失望的感觉。许场长在雪地里搓着手,团团转,他点着一根烟吸着,吐出来的烟雾缭绕在他急躁不安的脸上。阿古转过头对张宏武说:
“大包,你把吴邪叫来。”
张宏武两手揣在袖子里,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根本没有去的意思。
阿古又转过头来对张宏武说:
“大包!你把吴邪叫来!”
他从阿古的眼睛里看到了自信和希望,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他挥起手说道:
“许场长!我把吴邪喊来!”
人群里听到“把吴邪喊来”,顿时发出了一阵嘲讽和蔑视的笑声,他们笑完之后,目光都投向了阿古,看到她还是那样自信地面对。本来在雪地里冻得发抖的人群想散去,可听到“把吴邪喊来”,他们又陡地热情高涨,好奇的心态、看笑话的心态、取乐的心态、藐视的心态都弥漫在他们的世界里,闪现在他们的脸上。他们刚才还都冻得在雪地里跺脚,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跺脚,都在回头张望,盼望吴邪快点到来,亲眼目睹他的矮个子是怎样被骆驼踢到天空上,飞落到达赉湖里。他们都兴奋得达到了极点,脸上都挂满了急不可待的表情,宛如他们在等待着看一场争夺冠亚军的拳击比赛。惟独左红的心情和他们不一样,她对吴邪的看法越来越好,以致于心里正在慢慢地浮现出甜美的感觉。吴邪虽然个子矮小,被人耻笑、嫌弃,但他善良、豪爽、智慧,他既然能逮到成精的狐狸,那他一定能把骆驼宰杀了。左红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她看了一眼阿古,觉得阿古穿着蒙古袍和马靴像老妖婆一样,简直令人作呕。
张宏武跑进吴邪的家,看到他躺在被窝里睡大觉;张宏武拽着他的耳朵喊:
“吴邪!吴邪!你比我还懒!你快起来!你快起来!”
“大包呀,你是来叫我去看宰骆驼的吧?我都看够了,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去!”
他翻了一下身体,又要睡。
“吴邪!吴邪!不是喊你去看宰骆驼,是许场长请来的宰骆驼的牧民被骆驼蹄子踢得满脸都是血。”
吴邪听到这里,他陡地坐了起来。他吃惊地问:
“宰骆驼的七个渔工呢?”
“哎呀!别提了,他们也都被骆驼踢伤了。”
吴邪听到后咯咯咯咯地笑。
“你别笑了,你赶快去宰骆驼吧!”
“张大包,他们八个人都宰不了,我这个小个子怎么能宰死骆驼呢?你这不是开天大的玩笑吗?”
张宏武冷静下来,八个人都不能宰杀骆驼,他这个矬巴子怎么能宰杀得了骆驼呢?不知道阿古是怎么想的?她是溜着我玩。他想到这里。
“真是开玩笑,弄不好你也被骆驼踢伤了。”
他担忧地说,他戴上狗皮帽子走了。张宏武耷拉着脑袋走回来。渔工家属看到他后面没有吴邪的时候,又发出一阵笑,而站在前面的阿古却仍然自信地微笑。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话:
“豆杵子不敢来了?……”
人群刚要散去的时候,左红高声喊道:
“吴邪一定会来的!”
她的话音刚落,吴邪穿着羊毛大衣,戴着狗毛帽子,手里夹着烟,甩甩达达地走来了。
“左姐,吴邪真的来了!”
“春花,我说他能来;他一定会来!”
左红高声说,她故意让周围的人们都听到。
许场长看到吴邪眼睛里掠过一丝的担忧。
“吴邪,我又挑出来了十几个渔工帮助你。”
许场长说话没有底气。十几个渔工向他走来。
“你们都到一边看着;许场长,用不了那么多人。”
他的话说得许场长更没有了底气,他看着高大的骆驼,心里产生了恐惧感。母亲和黄英攥住阿古的手。
“阿古,吴大哥会不会出事?”
“岫蓉,英子,你俩放心。他没事的。”
阿古仍然是一副自信的样子。张宏武听到了母亲的话,他吓得赶紧走到阿古的身边。
“阿古,我去喊吴邪,他说他宰杀不了骆驼;我从你家出来以后,他自已来的。”
“宏武,是你把他硬拽来也没事的。”
阿古轻松地说。她看吴邪走近骆驼,像看到他去抱起一只小绵羊。许场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吴邪,今天就不要宰骆驼了,分场养着吧。”
“许场长,你不要为我担心。我宰了骆驼你奖励我什么?”
“奖励你两个骆驼的大腿。”
“我不要大腿,我要骆驼的四个蹄子和下水。”
张宏武高声喊道:
“还有两个驼峰!”
吴邪走到骆驼面前,拉住缰绳,围观人们的心倏地被吊在空中,都害怕地转过头去。骆驼低下头,他在骆驼的脸上抚摸着,嘴贴在它的耳边,听不到他小声默念什么话,骆驼竟然慢慢地趴在地上,围观人们的心都平静下来。吴邪从马靴里抽出蒙古刀,像闪电一样刺进它头顶,血顿时像喷泉一样喷射出来,骆驼浑身上下颤抖地躺在地上。围观的人群在骆驼倒在雪地上的刹那间,他们都惊悚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两脚踩风火轮的哪吒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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