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舞看着狼狈无比的沐戎穗，轻笑一声后抬脚离开。
沐戎穗疼的眼前都出现了重影，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一点点将那堆泥土拢在手帕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冲回了谢府。
刚进正房院门，沐戎穗便看到站在门口的顾泽。
她立即快步走上前，声音满怀希望：“顾大夫，我把雪莲拿回来了，可以给祖父配药了。”
顾泽的视线从她额上狰狞的伤口移到她手中那脏污不堪的雪莲上。
心里狠狠一颤，他别开了眼，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太迟了。”
沐戎穗瞳孔骤缩！
她推开顾泽，冲进正房。
跪在床边的谢清央扭过头来，待看清沐戎穗的伤时，眼圈骤然红透。
沐戎穗看着床上满脸死气的谢老爷子，大脑一片空白。
她一步步挪近床边，重重跪倒在地，攥住谢老爷子的手：“祖父，您醒醒……我把药带回来了，您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一直毫无动静的谢老爷子眼皮颤了颤，下一刻，竟真的睁开了眼。
“祖父……！”
沐戎穗惊喜出声，眼泪唰得落了下来，砸在谢老爷子干枯的手上。
“莫哭……”谢老爷子看了看一身伤痕的沐戎穗，又看看苍白消瘦的谢清央，浑浊的眼里一片悲凉。
“玉辞……清央……”他艰难抬手，将两人的手攥在手心，交叠在一起。
“是祖父……没能好好护住你们,……祖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将你二人所托非人。”
“我走后……只能你们姐妹相依为命。”
清正了一辈子的丞相，临终前，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沐戎穗早已泣不成声，胸腔内剧痛乍起，她死死抵住牙忍住喉间涌上的腥甜。
谢老爷子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打转，瞳孔渐渐放大。
“是……祖父，对不起……你们……”尾音消散在空气中，沐戎穗手心也随之一空！
她看着谢老爷子闭上的眼，浑身都在颤抖。
“祖父，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过新年吗？
您还说过，要给曾外孙启蒙……祖父，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她攥着谢老爷子的手哀求着，声音哑得像在泣血。
“玉辞……”谢清央流着泪将她拉进怀里，“以后，谢家就只剩你我二人了……”沐戎穗只觉心脏仿佛被什么生生撕裂。
下一刻，她猛地咳嗽起来，嘴里控制不住地溢出鲜血。
“玉辞！”
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看到的，是谢清央满是惊恐的脸。
再醒来，屋外哀乐隐约。
沐戎穗猛地起身来，便朝外走去。
一路上，入目皆白。
她走到前厅时，突的停下了脚步。
屋檐下，写着“奠”字的白灯笼随风而动。
灵堂中，黑漆漆的灵枢前谢清央孤零零的身影跪在那里。
许久，沐戎穗才抬起僵直的腿，走到谢清央身边跪下。
谢清央看她一眼，突然问：“我问顾大夫你的病，他没告诉我，玉辞，你告诉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沐戎穗心尖重重一颤，半晌才出声。
“咳疾。”
“你撒谎！”
谢清央声音从未有过的严厉：“要多严重的咳疾才会咳血？
玉辞，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沐戎穗鼻尖蓦的一酸。
她扭身抱住谢清央，闷闷哽咽：“姐姐，我没骗你。”
谢清央根本不信，正要再问，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沐戎穗转头看去，却蓦然变了脸色。
来的竟是林雪舞！
千睿洲的身影也出现在林雪舞的身后。
想琅嬛付费整理起刚刚听到的话，他嘴角闪过一丝讥嘲。
不久前，沐戎穗才对他说过自己命不久矣，却原来，只是咳疾！
他走到灵枢前，淡淡道：“本王听闻老丞相病故，特来吊唁。”
就在他抽出香准备点燃时，沐戎穗突然起身，抓住了他的手。
千睿洲眸色一沉，冷眼看她：“你又发什么疯？”
沐戎穗黑沉沉的眼就这么看着他：“不用了，王爷身份尊贵，我祖父怎能受您的礼？”
千睿洲心里蓦的腾起一股怒意。
可当他看清沐戎穗那惨白到无一丝血色的的脸时，那股怒意却莫名被一种烦躁取代。
他冷哼一声便甩开了沐戎穗的手：“你倒有自知之明。”
千睿洲将香掷回原处，带着林雪舞转身便走。
临出门时，他冷声开口：“人死灯灭，谢丞相既去了，那前事本王便既往不咎。”
他的话，让沐戎穗瞬间便红了眼。
喉间骤然一阵刺痛，沐戎穗死死抿着唇，终是将那股腥甜之气咽了下去。
她转身，正对上谢清央担忧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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