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讲述,唐竹筠实在对不上号。
六年前,前身还没来京城;就算来了,估计也不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除非那家有极为貌美的青年才俊。
只是她觉得不对啊,流放又不是不准通信,为什么这么多年,对方会杳无音讯呢?
难道死了?
这话她当然不敢提,只是婉转地道:“姐姐,他没有给你写过信吗?”
“没有。”孟语澜道,“他那人,极为克制,又要强,定然是不想拖累我的。可是我心里,只有他一个;要我嫁给别人,我宁愿死。”
哎,太难了,一对苦命鸳鸯。
唐竹筠有些发愁,因为孟语澜还不像自己,无论怎么作父兄都会兜底;孟语澜有点风吹草动,最先饶不过她的,是自己家里人。
所以还得从晋王那里下手。
可是她也没有晋王什么把柄了,太愁人了。
孟语澜用力握紧唐竹筠的手,“他叫江北寒,武阳侯府世子。他回京那日,妹妹要帮我告诉他,我心里只有他。把我的那些书信给他,好让他知道,语澜生是他的人,死亦是他的鬼。”
“孟姐姐,不要,不要。”唐竹筠道,“事情没有到这种程度,真的没有。你好好活着,再艰难都活着,才能有朝一日和自己喜欢的人再续前缘。”
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唐竹筠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咬咬牙道:“孟姐姐,是晋王带我来的。要不咱们请他进来,开诚布公地说,你心有所属,问他怎么办。”
孟语澜被她吓到,“这件事情,怎么能问王爷怎么办?王爷没有做错什么……其实我这般死,对王爷已经很不公平,传出去,王爷恐怕又会多个克妻的名声。”
尤其是,她想死,唐竹筠想身染恶疾。
叠加起来,以后谁敢嫁给晋王?
“不是,”唐竹筠道,“我觉得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咱们诚实地和他说,否则死了两个,对他也不好。不如和平解决,对不对?”
孟语澜总觉得这件事情哪里好像不太对,却被唐竹筠唬住说不出来反对的话。
唐竹筠请了晋王进来。
孟语澜下床跪在地上。
唐竹筠拉她,她不肯起来,只低头任由晋王发落的模样。
晋王也不喊她起来,不管唐竹筠怎么对他挤眉弄眼,眼都快抽筋了,他也只当没看到。
“说吧。”他冷冷地道。
孟语澜在他面前自然没法说自己心有所属,如果再传到父亲耳中就难以收场了。
倒是唐竹筠忍不住,道:“王爷,关于婚事……”
“你闭嘴,本王没问你。”
唐竹筠:“……”
狗男人!
孟语澜叩首,艰难开口:“盛名在外,其实不副,我配不上王爷。”
唐竹筠:“我也是!”
晋王冷笑:“你也知道自己盛名在外!”
这话却是对唐竹筠说的。
唐竹筠:好好一个男人,可惜长了一张嘴。
晋王又对孟语澜道:“既然不愿意,就去皇上面前拒婚。”
孟语澜语塞。
唐竹筠:要是男女平等,那自然就去了。问题是现在女子严重弱势,现实也不允许啊!
“王爷,”唐竹筠顶着晋王冰冷的目光,咽了口口水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唐竹筠,你觉得本王挑过食吗?”
卧槽,你好意思,你堂堂一个亲王,竟然饥不择食。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晋王冷冷地道,“甜不甜,由不得人选。”
孟语澜的泪滴到地砖上。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正当唐竹筠把晋王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就听他道:“你们还有一年的时间,想要拒婚,就凭借自己的本事了。”
一年的时间?
唐竹筠和孟语澜都惊讶地看着晋王。
晋王转身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声如碎冰:“到明年五月之前,皇上不会赐婚。”
唐竹筠:“为什么?”
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孟语澜却叩谢道:“多谢王爷。”
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就有了希望。
她之前隐约听说过,武阳侯府的案子似乎有了新的进展,皇上的态度也有所松动。
在黎明以前被黑暗吞噬,这是她内心深处最疼的绝望。
“在此之前,你们两个,要么自己让皇上改变心意,要么就乖乖嫁入王府。如果敢做有损王府名声之事,别怪我不客气!”晋王的话字字千钧,夹着冰雪袭来。
什么臭男人,什么破态度,谁怕谁啊!
要不是看在他好歹给了一年缓刑,唐竹筠啐他一脸。
孟语澜却真心实意感谢晋王,又拜了三拜。
还有一年……她不指望改变什么,却希望自己惦记的人能回京。
给她更多的时间,就算最终还是死,她也能死得更从容更无憾。
晋王:“还不跟本王走!”
唐竹筠:“等等,今日的事情,孟姐姐怕是会被为难,先想想办法帮她度过这一关再说。”
晋王:“本王让你走!”
他是个男人,有女人为了不嫁给他,不惜投缳自尽,他能忍受到现在,还提了一年之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那么凶做什么……孟姐姐,”唐竹筠飞快地道,“这样,你就说,我名声不好,不想和我共侍一夫。但是今日见了我,知道外面都是以讹传讹,所以想开了,如何?”
晋王冷笑。
孟语澜道:“妹妹快走吧,别惹王爷生气。我做的事情,自己能圆过去,不会拖累妹妹的。”
晋王的名声更不好,她不愿意嫁,大概更有说服力。
晋王深深瞥了她一眼,孟语澜顿时觉得浑身冰冷,似乎所有的心事都被洞察。
晋王真的太可怕了……
晋王带着唐竹筠回去。
虽然这次唐竹筠不像来的时候那么慌,可是在马上还是一动不动。
晋王要抱她下来的时候,她还浑身僵硬,晋王骂道:“像块木头一样,你的胆子,都用来对付本王了吗?”
“你才知道!”唐竹筠没好气地道,大腿根被磨得更疼了。
在晋王面前,她也不顾什么形象——反正这男人,她的什么窘态都看到了,走路像只摇摇摆摆的鸭子。
晋王无语:“你回去涂点药膏。”
唐竹筠忽然回头:“王爷,看在我半夜帮你忙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一粒药?”
“什么药?”她不是大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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