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舟被她的举动惊到了,深眸微震。
望着血从她额头涌出来,他夺走她手里的玻璃,厉声道:“姜惜之,你疯了!”
血不断涌出,姜惜之疼得皱眉,她抬眸看向慕南舟,眼底只有绝望:“我……我也毁容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赎罪了。”
这一刻,她的罪孽感减轻了。
无比轻松,缓缓闭上眼。
慕南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五年的时间让她变得这么有勇气。
他把姜惜之扶起来,死死的盯着她的伤口,眼神凶狠:“姜惜之,别想得这么轻松,你以为这样就能赎罪,解脱了?不能!”
姜惜之终究被送入了手术室。
缝了十二针。
脸上的伤口很严重。
“能治好吗?”
慕南舟高大的身影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手里的烟燃了一半,烟雾迷糊了他那狂妄又俊美的脸,只剩下低沉的语气。
“能,有钱怎么可能治不好呢。”
霍肆坐在办公椅上,白大褂,身材精瘦,金丝眼眶挡住了他眼底的邪气,面容白皙。
“只是这位姜小姐过得比普通人都不如,可惜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
慕南舟拧着眉,一股烦躁在胸口蔓延,冷声道:“说重点。”
霍肆拿着检查报告,他只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已经发现很多毛病:“营养不良,身上还有许多伤口,新伤加旧伤,她在监狱里呆过,但四肢这么粗糙,一看就是做了很多粗活,监狱再怎么苦,也不该这样,可能没少被欺负。”
慕南舟唇抿成一条直线,从霍肆嘴里说出来,意外的事情还挺多。
五年原来能把一个人磨成这个样子。
也许她锦衣玉食惯了,挑食,才会营养不良。
她那么骄纵,刁蛮,被人教训也不为过。
慕南舟想了许多,又觉得放太多心思在她身上。
本来是他五年都没提起过,别人说起,就紧皱眉头的人。
他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
霍肆抬起头,到现在还无法相信,疑惑的问:“她真的是姜惜之?那个目中无人,人人惧怕的姜家大小姐?不是亲眼所见,我都怀疑换了个人。”
慕南舟却回过头,神情冷漠,提醒道:“记住,京都再也没有姜家,她也不是姜家大小姐!”
霍肆只好耸了耸肩,又点点头。
京都早就变了天。
以前的四大家族,排名是慕、姜、霍、沈。
姜家已经是罪恶之家。
顾家顶替姜家上位。
现在京都最耀眼的四大家族成了慕、霍、沈、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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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惜之醒了。
脑袋昏沉。
她没有死,动了一下,脸很疼。
她突然想到那张冰冷又狠厉的脸,就像是河水猛兽,让她再次警惕起来。
看到病房外站着慕南舟的人,又慌了。
她害怕,怕被慕南舟折磨,怕被打,也怕被人放血。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拔掉针头,一股脑的往前冲。
可到门口,她身体僵硬,又不停的后退,一脸惊恐的盯着他。
慕南舟深邃的眸子盯着她。
此刻姜惜之看他的眼神格外不一样,毅然不是当初那个满怀少女心思,对他崇拜有加的小女孩。
她眸底有着对他的淡漠,更多的是害怕。
慕南舟明知道,还是面无表情,冷冷的问了一句:“你想去哪?”
姜惜之张了张嘴,想开口,却没有那个勇气。
在他面前,她再也没有满怀热血,用力拥抱他的勇气。
她睫毛微微颤抖,死死掐着手心,目光却看向门外,那是自由的地方。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她头垂得很低,卑微的说:“我已经还了……还了……”
慕南舟却冷笑出声:“都五年了,你怎么还那么天真,你以为划两刀,就能抵得过你的罪孽了?宋伊人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呢!”
姜惜之咬着唇,眼眶通红,就像小兔子惊慌失措,又道:“我还有钱,我全都给你。”
她把口袋里,皱皱巴巴的钱拿出来。
总共两百一十五块零八毛钱。
她捧在手心,全部递给他。
“我只有这些了。”姜惜之浑身颤抖:“我全都给你,放我走……”
慕南舟见她如此卑微,那双手颤颤巍巍的把钱拿出来,喉间一哽。
他心底浮躁起来,握了握拳,嘲讽道:“到底是没经历过多少磨难的大小姐,这些钱,能买得了什么!”
他打开她的手,零散的钱掉在地上。
姜惜之震愣了一下。
是啊,这些钱对他们来说,微乎其微。
可这是通过她用苦力,熬很多天,做好几百件衣服才能赚到的钱。
每一分对她来说都太宝贵了。
在监狱,她有好好劳改,勤奋的做苦活。
她已经在忏悔了。
可慕南舟还是恨她,恨她毁了他的心上人。
她目光呆滞,也有些怀疑了:“我难道……真的就不配好好活着吗?”
慕南舟盯着她的小脸,这张脸褪去稚气,只有满目疮痍。
他薄唇冷掀,修长的手指拧住她的下颚,勒得她的皮肤红了一圈:“这个问题,你问问你自己,你配不配!不是说过,宋伊人好不了,你就只能活在地狱吗?五年牢狱,对你来说太轻松了!”
姜惜之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比在监狱里还不如。
那自由的光离她越来越远。
她眼眶通红,很绝望,宛若置身在黑暗之中。
她想挣脱黑暗的,可似乎挣脱了他的手,才算是光明。
“好。”
她目光呆滞,淡淡的道。
似乎认命了,声线低哑:“我……可以下地狱。”
她推开了慕南舟的手,宛若行尸走肉朝窗户那边走去。
仿佛只有下地狱,她才能还明白。
推开窗户,一股冷风进来,冰冷刺骨。
这里是十七楼。
跳下去,粉身碎骨。
她毫不犹豫的爬上窗台,冻得通红的脚站在阳台上,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慕南舟见她爬那么高,没有丝毫动容,也不阻止她,只是冷着脸喊了一声:“姜惜之。”
他是不相信的,他很了解姜惜之。
连打针都害怕的她,要哄很久才能好,怎么会有勇气轻生。
他就这么静静的盯着她的身影,目光冷厉。
而姜惜之腿已经发软了,站在上面,十分恐高。
她确实怕死。
经历过死亡,才知道死亡多可怕。
苟且偷生,也不过是怕眼睛一闭的漆黑。
用尽全力鼓起勇气,她抬起头,转过身只是回头看一眼。
他的脸庞。
双眸空洞的看着他,还残留一丝希望,声音怯弱又有勇气:“我真的……死了,才能结束一切,你才会放过我?”
慕南舟眸色冰冷,想起她的所作所为,淡淡道:“也许吧,最该死的,只有你。”
他的脸上写满了残酷与绝情。
就像他当初说“姜惜之,你罪有应得!”一样。
丝毫不给她活着的希望。
是的,她该死。
她是个灾星。
她怎么能忘记罪孽,想去好好活着呢?
泪水划过她的脸,苍白如纸。
她死死咬着唇,往后退,一只脚已经悬在了半空。
仿佛这一瞬间只要有风,就能把她削薄的身体吹下去。
慕南舟目光盯着她后退的脚,拳头又握了握,可终究没有说任何叫退她的话。
姜惜之受过多少伤,都不敢死。
可只要盯着慕南舟,看着他恨她的眼神,痛苦大过了害怕。
她道:“那我把命給你!”
她闭上眼,手心也放松了,带着一腔孤勇,往后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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