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了魏九昭十年，打算放手了。

我毫不犹豫地烧了我们的定情信物，砸了他给的所有东西。

他怨我狠心，说：「诗鸢，阿月是你妹妹，你何故同她怄气！」

我听着冷笑，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对许月的相护，转身嫁给了残废的沈承泽。

可大婚前日，魏九昭却崩溃大闹，扯着我的衣袖，颤着声音道：

「阿鸢我求求你，留下来好不好！」

母亲死后，父亲不畏人言，将母亲身旁的洗脚婢崔茵抬做了正妻。

只因那崔茵长了一张好面孔加上会些腌臜手段，将父亲迷得整日欢喜。

父亲对我说崔茵虽出身不好，但甚在性子温顺日后定会好好对我。

还当着我面发誓若崔茵若有半点不好，定立马将她休去。

他说得真诚，我信了这话，却不想崔茵刚成了正妻便对我百般折辱打骂。

父亲也只是冷眼旁观，次次维护。

直到一日许月的未婚夫沈家二郎沈承泽，摔断了腿，成了终身残废。

许月闹死闹活不愿相嫁，崔茵便提出让我替许月嫁给残废的沈承泽。

她对父亲说我们两人的年龄相仿，沈家的人也从未见过我和许月。

让我替许月嫁过去，沈家的不会发现。

父亲听了这话，不曾多说什么，当即便点头同意了。

他们算得明白，可我却不愿。

父亲便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是长姐，就该替你妹妹周全了这门婚事！」

我听着这话冷笑：「替她周全？我可没认她这个妹妹，再说她不愿嫁那沈二郎，你凭什么认为我愿意！」

「阿鸢，你知道你崔姨娘舍不得阿月，她为此事哭红了眼，你也该懂事明白爹的苦心......」

「我不明白！」我红着眼一口打断了他的话，「爹，你心疼她们，那我算什么！娘死后你就忘了我也是你的女儿，那许月有手有脚的凭什么让我去周全！凭什么！」

父亲听完气得涨紫了脸，“啪”地一声甩了我一巴掌。

他这一巴掌他用了狠劲儿，我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我满脸愤怒看着父亲，当着他的面发疯地砸碎了满屋子的东西。

父亲大怒打了我三十手心，又将我罚跪祠堂，说让我想想清楚。

记得这年冬末祠堂格外的冷，桂芝因之前护我被父亲打破了头，是夜大雪便发了高热。

我紧紧抱着全身滚烫的抱着桂芝，听着桂芝胡言乱语骂着崔茵，看着母亲的牌位一夜未眠。

等第二日一早，“砰”一声，门便被人踹开了。

只见崔茵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我抱着的桂芝，冷笑道：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你一心护着这贱婢作何！」

我听着急忙将桂芝护紧了些，看着她冷声道：「你又来干什么！滚出去！」

她居高临下地瞧着我，讥讽道：「许诗鸢，你这都跪了三日光景，瞧你这死样可还是没有想清楚？」

我听着不曾理会的言语，冷声反问道：「崔姨娘让我明白什么？明白你当年是如何杀了我的......」

「你自己清楚！」崔茵冷哼了一声打断了我的话，「再其如今那魏小侯爷同我家阿月走得近，以后自是要求娶阿月的，你可别妄想着攀魏家这条道。」

我听着这话冷笑，知那崔茵的见识浅薄，妄想她的女儿许月能攀附魏九昭。

「崔姨娘这话说得好听，那魏小侯爷是何许人也，也是那许月能嫁的！尽管魏九昭愿意，可魏老太太怕是瞧不上她。」

「闭嘴！许诗鸢，今日不想同你废话，只问你答不答应替阿月出嫁？」

「我不嫁！」

话落，崔茵气红了脸，抬起手就要朝我打来。

我闭眼受着，可她的手落在半空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了桂芝的身上。

她嘴角一笑，朝我走近弯下了腰看着我，说：「许诗鸢，既然你这般不识抬举，那我只好让你听话了。」

话落，崔茵朝后面的人挥了挥手，只见几个嬷嬷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一愣，将桂芝紧紧护着说：「你们要做什么！」

「只是许诗鸢你这般不听我的话，我又不敢打了你，所以只好从那个贱婢下手了！」

话落，我听着一惊，未待反应那几个嬷嬷一拥而上，强行将桂芝拖去外面绑了起来。

我看着挣扎地起身，发了疯地朝桂芝跑去，却被崔茵一把拉住。

眼睁睁地看着那棍棒似雨点般砸在了桂芝的身上。

「放了桂芝，快放开她！她还在发着高热，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姨娘，我求求你放了她！我求求你了！」

我喊得声音沙哑，跪在地上磕头求着她。

桂芝声声惨叫入耳，白雪萃了红，原本虚弱的她渐渐地连哭喊的力气也弱了。

这时崔茵才转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我，不可一世地嗤笑道：

「许诗鸢，你看看，这就是你不听我话的后果，现在你可答应为娘的提议了？」

我听着身子怔，捏紧了手，看着崔茵双眼通红。

「我答应你！我嫁！只要你......放了桂芝。」

话落，崔茵立马挥手制止了底下的人，弯腰抚着我的脸，轻声笑道：

「诗鸢，想明白了就好，也费得为娘为了你做了这血腥事儿！」

我听着捏紧了手，锋利的指甲陷进肉中，染了满手的血。

我看着崔茵带着一行人萧洒离开，再回头白雪落处是奄奄一息的桂芝。

后来桂芝的命算是保住了，可却被她们打瘸了一条腿，终日以泪洗面。

而父亲从崔茵哪里听了我同意替嫁的消息，第二日夜便带着崔茵来了我的院子。

「诗鸢，这次可是你自己答应要替嫁去沈府的，可别说又是我逼了你。」

昏暗烛光下，我听着崔茵的话，低着头捏着袖口不发一言。

「再说那沈府有什么不好，虽说沈家二郎残废了但沈府家大业大，而且还有沈家大郎经营沈家，你嫁过去跟着那二郎也饿不死......」

「够了，你闭嘴！」坐在上首的父亲厉声打断了崔茵，「阿鸢，其实你若还是不愿，爹也可以......」

父亲满脸为难地说着，我听着冷笑立刻出声打断道：「不用了爹，我替她嫁了就是了。」

「你......真的同意了？」

我听着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道：「同意了，只是我想等半月后娘的祭日过了才出嫁。」

话落，原本严肃的父亲，此刻脸上有了笑意。

好似没有听到我最后的话，激动地站起身对着崔茵连说了几句好。

我瞧着高兴的两人，嘴角冷笑沉默地退了出去。

刚走到院门口便听见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只见笑得一脸灿烂的许月挽着魏九昭，有说有笑地朝这里走近。

我停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们，目光落在了两人的中间。

魏九昭看见我时停了步子，立马将手从许月手中抽了回来，说：

「阿鸢你怎么在这儿？阿月不是说今日不是说要去慧安寺上香吗？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我冷脸看了一眼许月，转头看着魏九昭正欲开口。

许月瞧着，立马走上前凑近齐九昭娇嗔道：「九昭哥哥，你不是说给我买糕点吗？我们快去吧！」

话落，魏九昭听着满口答应了下来，满脸笑意地看向我，说：「阿鸢，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

「不去了，我还有事儿。」

「姐姐不去，是不是因为不喜欢九昭哥哥同我在一起？」

我听着冷眼瞧了许月一眼，见她满脸委屈的作态，冷声说道：

「不是，我只是不喜热闹。」说完，我转身便准备离开。

却不想这时许月突然上前一把拉住我的衣袖，委屈道：「姐姐，你别走同我们一起去吧，九昭哥哥说要给我买香酥堂的糯米糕，我记得姐姐也爱吃这个......」

我听着很不耐烦，不喜同她拉扯便轻轻扯了扯衣袖。

然许月突然脚下不稳，一声惊呼滚下了石梯。

那石梯上尖锐的石子，将她的手背上划了一道鲜红的伤口。

魏九昭着急地将地上泪眼莹莹地许月扶了起来，看着她手背上的伤，满眼心疼。

「阿月，手疼不疼？我带你去找郎中。」

许月眼角洒了几滴泪珠，看着魏九昭故作倔强的摇了摇头。

魏九昭看着更加心疼，原本愧疚的他此刻望向我瞬间愠怒道：

「阿鸢，你本知道阿月从小身子不好，就算是生气，你也不能推她呀！」

我听着魏九昭的指责，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手，但随即又松开了。

瞧着石梯下的两对璧人，冷笑道：「我瞧不惯她，推了她又如何！」

话落，魏九昭皱紧眉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我，说：「诗鸢，你如今怎会变成这般不可理喻了！」

话落，我倔强地看着眼前这个同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如今如此维护许月，一个杀人凶手的女儿，心中悲痛瞬间红透了眼。

「是吗？魏九昭，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那许月如此小伤，你就这般担心不已吗？那我在这府中的遭遇，你可曾知！」

我说得情绪激动，魏九昭听着面露难色，松开了许月的手。

正欲上前，在旁的许月瞧着一把拉住了他，哭得梨花带雨：「九昭哥哥，我疼！」

话落，魏九昭瞬间停住了脚步，看着我为难道：「阿鸢，此事我们之后再说，今日我先带阿月去看郎中。」

话落，魏九昭带着许月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眼角湿润不自觉地落了几滴泪。

本想找纱绢擦了去，但在身上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才想起来之前许月不知从哪里听说，我与魏九昭从前的定情信物是一块纱绢。

前些日子便冲进她的院子，发了一通脾气将自己所有的纱绢全给剪烂了。

一张不留。

想着，我苦笑了一声用衣袖擦掉了眼角的泪。

我想就让许月来断了她与齐九昭十年的情谊，好像也不错。

回到院子后，我看见桌上摆着一盆枯了的梅花树。

记得那还是我及笄那日，魏九昭搜罗全城为我寻到的一株极为珍贵的梅花。

当时京城人人羡慕齐九昭和她的感情，都说魏小侯爷是个深情种，是值得托付的人。

想着，我看着那盆中枯败的梅树，将那盆枯枝狠狠地向旁砸去。

那花盆落了地，“砰”地一声碎了。

顺道将角落处放着的几个漆红大木箱找人搬了出去。

那些本是魏九昭之前送给我的各种玩意儿，从前当做珍宝护着，生怕被许月知道。

可如今，我看着那几箱子的破烂，抡起锤子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

一锤接着一锤，看着那漆红木箱最后变成一堆碎片。

我这才停了动作，在上面倒了些油，拿出一个火折子朝那堆扔去。

我静静地看着地上燃起的熊熊大火，心中没有一丝苦楚，想着这样也算断得干净了。

「你在干什么！」

话落，我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魏九昭带着许月正气愤地朝这里走来。

我冷眼瞧着，一脸平静地说：「没干什么，这一箱子的东西发了霉，我瞧着占位置便烧了。」

话落，魏九昭看向了废墟中一个被烧黑的玉镯子，着急地从火中捡回来。

身旁的许月急忙拉住他，大惊失色道：「九昭哥哥，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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