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握着病历本。

陆冥砚的电话打了过来。

「去老宅，把定制西服拿来。」

「今天晚酒会，你不用来。」

短短两句话，干净，利落。

与他在床上情到深处之时，截然相反。

这五年来，我逆来顺受，应下他所有的请求。

不问缘由，乖巧听话。

可是我不是木偶，也会难过，也会气愤。

病历本在我手中，被攥成了一团。

舌尖发苦。

最终我仍是轻应一声「好。」

今晚的酒会是年底商政两界下一年的招商计划。

而陆家父母因为陆冥砚的未婚妻常年在海外，如今回来，陆家打算将商界的人，介绍给她。

所以，在众人眼里，我的身份，不能出现，更不该出现。

可是陆冥砚，你心里明明清楚，我到底应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酒会上。

2.

挂了电话，我开车去了陆家老宅。

一楼大厅，没人。

只有一条金毛犬窝在地板上，慵懒地睡觉。

它掀起眼皮，见到是我，又拉拢着耳朵，继续睡觉。

我轻手轻脚，将西服拿好。

正要穿鞋出门，门开了。

慕安手里拎着一件礼服。

透明的薄膜，将礼服的颜色透了出来。

与我手里的这件定制西服，一样的颜色。

她看到我。

眉头一皱，语气冷冽。

「你怎么来了。」

我浅笑着，「取西服。」

话落，原本窝在地板的金毛，小跑过来，尾巴摇晃，撒娇似的蹭着慕安的腿。

她昂着头。

骄傲的神色，无一不告诉我，这个陆家，她才是未来的女主人。

「这年头，连狗都能分得清地位，可是有些人，却仍是不要脸地赖在这...」

我脸上的浅笑僵住。

她扭着腰，故意撞在我的身上。

我弯腰穿鞋，没站稳，头直接撞到了柜子上。

她讥讽笑道，「瞧瞧，没根基的人，怎么能站稳，还妄想爬的高些，就不怕摔死。」

我死死咬住牙。

下一秒，她的话，将我击得溃不成军。

「你别妄想陆夫人的位置了，就你家那些腌?事，我只是动动嘴，就查的一清二楚，吸毒的爹，嗜酒的娘...」

「哦，对，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弟弟...」

「人分三六九等，你这样低等的人，哪配得上阿砚。」

是了。

所以，陆冥砚怎么可能将我放在明面上。

可是，慕安，泥人还有半分脾气呢。

我擦了擦额头。

站起身，将手机的相册打开。

浅笑道，「确实，可是慕小姐，陆夫人的位置，你怕是也做不了。」

照片里，是我和陆冥砚的小红本。

3.

两年前，陆冥砚喝醉了。

我去接他。

那晚，我们发生了关系。

一夜情迷。

清早，他接了一通电话，神色不好，眉目紧蹙，又看到白色的床单上几滴红梅。

只是沉默了片刻，他说，「你单身未婚，对吧。」

我点头。

然后，我就被拉去领了结婚证。

没有爱情，没有求婚，甚至没有了解。

我变成了已婚人。

从一个助理，成了他地下的陆夫人。

无人知晓。

我那时想着，没关系，我乖一些，日子照常过，而且我的薪资一下子提了很多，我弟弟的病也能治了。

如果不是慕安的出现，我想我会一直这样。

可是，我的一生就是这样。

哪里有顺意的时候。

慕安出现的那天，我弟弟病情恶化了。

之后的疗愈，需要更多的钱。

我隐忍至极。

直到昨天，医生说，弟弟的病没有再做手术的必要。

带回家，多陪陪他。

而我今天去医院，医生也对我下了最后的通牒。

所有的坏事，让我应接不暇。

所以，还需隐忍吗。

不需要了。

4.

因为酒会的缘故，我今天特意不用加班。

我买了弟弟最爱吃的榴莲。

刚到楼下，电话响了。

「半个小时后，来接我。」

陆冥砚低沉的嗓音盖住了略微嘈杂的动静。

我看了看楼上已经熄灭的灯。

无奈地应了一声「好。」

这些年，酒场应酬，公关联络，照料起居，他很满意我做的所有工作。

在床上，他也会动情。

亲昵地吻住我的耳垂。

「汐汐，别离开我。」

我总是会热泪盈眶，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除了工作，闲散时光间，他会给我买一些恋人之间的礼物。

昂贵的珠宝，奢华的首饰。

也会很偶尔陪着我去看一场电影。

我总是很满足这样的感动。

慕安没出现之时，我甚至想过这样过一生，也是好的。

我以为，离着上岸还有一尺的距离之时，老天又将我打回了深渊。

半个小时，我到了酒会门口。

远远看到，慕安一身白裙礼服挽着一身白西装的陆冥砚。

闪光灯下，她神色娇羞，半靠在他胸前。

我垂下头，想着明日网络上的头条，郎才女貌，海归未婚妻，陆冥砚的娇妻...

等等赤红的字条，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可却砸得我心头酸疼。

5.

我在车里坐了二十多分钟。

陆冥砚终于走了过来。

他打开车门，慕安却先坐了进来。

「阿砚，我的车还没来，你送我回家，好吗。」

后车镜里，慕安讥讽的笑无限放大。

陆冥砚没说什么，也坐了上来。

我拿起保温杯递给了他。

里面是温热的蜂蜜水。

以前，陆冥砚的应酬结束，我都会给他备上一杯。

养胃。

有一次，他喝的有些多。

我喂他喝下之后，他看着我，眼底的温柔蔓在我心间。

「汐汐，你其实可以不用做这些。」

我垂着头，糯声回道，「你是我丈夫。」

他没再说话，只是动情地吻住了我。

如今，我递给他，慕安却接了过去。

她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声音不大不小。

「阿砚，今日陆伯父说，过完年我们完婚，明天你陪我去选婚纱吧。」

「嗯。」

鼻尖猛然一酸，我咬了咬嘴，将眼底的水汽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