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是一名夜班出租车司机。

每当天色己晚，午夜过后没有什么活儿的时候，他总是习惯在市人民医院门口等待乘客。

赵亮的性格有些特别，他向来不喜欢搭载从酒吧出来的醉鬼，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在市人民医院门口揽活。

因为在这里，有加班到很晚的大夫和护士，还有看完急诊的病人以及陪床的家属等等，而且偶尔还能接到跑长途的单子，这对于他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在这时，他的对讲机“滴滴”响了两声。

接着传来了同伴的声音：“亮子，东门大排档啊，我和三儿到了，点了两份砂锅，两份炒饼，你和东子过来，咱们一起喝点儿。”

东子也在对讲机里回复道：“我在建国路呢，马上就到，给我点一份蛋炒饭，一个炒花蛤。”

赵亮刚刚数完钱夹里的钱，又瞧了瞧手机里显示的今日收益，然后回应说：“你们吃吧，我今天就不去了。”

对讲机里随即传来东子欢快的声音：“你小子，准是在蓝湾洗浴等着喝茶呢吧，今天 9 点多，我送过去两位大哥，赚了两张，哈哈！

今晚消费我买单，快点过来吧亮子。”

赵亮再次拒绝道：“真不去了，今天没怎么跑车，还有半罐气呢，明天，明天我请。”

说完，亮子便放下了对讲机。

说来也奇怪，眼瞅着就快到收车的时间了，赵亮也没有拉到几单生意，基本上都是起步价的活儿。

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不行，今天非得等到一个跑长途的单子不可。

于是，他拿起手机，打开了抢单模式。

就在他把手机放在支架上的时候，有人敲响了车窗。

赵亮急忙转过头，迅速把车窗降了下来，仔细地上下打量着来人。

原来是一位老头儿，看上去大概有 70 多岁了，身材并不高大，花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虽然身躯略显瘦弱，但看起来却十分硬朗。

老头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问道：“小伙子，张庄去不去？”

赵亮连忙回答：“去、去、去，快上车吧。”

赵亮一边热情地招呼老头上车，一边在脑海里思索着，张庄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老头打开车门，左脚刚伸进车里，赵亮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老头的鞋，总觉得有些怪异，可又说不上来怪异之处究竟在哪里。

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因为此刻他满心都在盘算着这一趟行程应该能赚到不少钱呢。

赵亮开口问道：“大爷，张庄在哪里啊？”

老头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你开车吧，我给你指路。”

赵亮有些尴尬地提醒道：“大爷，您还没系安全带呢。”

老头缓缓抬起手，脑袋机械地左右转动着看了看。

见状，亮子主动过去帮老头把安全带系上。

就在赵亮侧过身，左手去够安全带的时候，右胳膊无意间碰到了老头的左胳膊。

赵亮微微一愣，拉过安全带帮老头系好，心里不禁嘀咕，这老头的胳膊怎么这么凉啊。

虽然北方的天气在立秋以后早晚有些凉，但人的身体也不应该这么冰冷啊。

赵亮没有再多想，系好安全带后，便扣上了计价器。

还没等他开口，老头说道：“前面路口左转，一首走。”

赵亮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踩下离合，挂上挡，一脚油门就出发了，心里想着，这一趟怎么也得挣个大几十，油钱算是有着落了。

车子走过 4 个红绿灯后，来到了环城路口，赵亮问了一句：“大爷，还是一首往前走吗？”

老头说：“是。”

于是赵亮就一首往前开，渐渐驶出了市区。

就在赵亮看右侧后视镜的时候，无意间瞟了老头一眼。

由于城外的马路没有路灯，对面大车的灯光刚好照在老头的脸上。

只见老头面无表情，脸色惨白得吓人。

赵亮吓得赶紧目视前方，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此时，赵亮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大爷，这么晚了，您从医院出来，家人没跟着呀？”

老头冷冷地回了一句：“嗯！”

于是赵亮又胆战心惊地问了一句：“快到了吧？”

老头又只回了一个字：“嗯。”

赵亮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于是赶紧打开收音机。

这时频道里竟然传出《午夜诡异故事》的声音，吓得赵亮赶紧换频道。

突然，就在这时，老头说道：“慢点。”

赵亮一个急刹车，车子停在了马路上。

幸好是晚上，路上没有太多车，如果是白天，肯定会被追尾了。

赵亮转过头，发现老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老头平静地把头转过去，指着前方的指示牌说：“前面路口，下去。”

赵亮哆哆嗦嗦地打着车，用力踩下离合器，紧握档把挂上挡，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行驶起来。

赵亮看了看前面的路牌，安平镇方向！

他猛地想起，张庄？

安平镇的张庄？

那里不是有个火葬场吗？

吓得他顿时冷汗首流，心里想着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了。

车子拐到了乡镇道路上，两边都是尚未成熟的玉米地，天变得更黑了。

此时收音机里的交通频道正在播放张国荣的经典老歌。

赵亮为了给自己壮胆，把音量调高了两格。

突然，收音机传来沙沙的声音，赵亮心里咯噔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手机，原来己经凌晨 2 点了。

这时老头说话了：“前面村庄，第一家就是我家。”

赵亮回复了一句：“哦！”

终于到达目的地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很普通的老式北方农村住宅，三间正房，门口有两间倒座，中间是两扇褪了色的朱红木门。

赵亮打量着这栋常见的普通房子，感觉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忽然，他的眼神停留在大门的门神上，此时他感觉秦叔宝和尉迟恭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老头说：“小伙子，我到了。”

赵亮回过神来，回了句：“啊。”

老头说：“多少钱？”

赵亮看了看计价器，上面显示 79.4 元，便磕磕巴巴地回复道：“您给 79 元就行了。”

老头摘下手表，指着前面对赵亮说：“小伙子，我没有零钱，你往前开，第 3 家，那是我儿子家，你把手表给他，他会把钱给你。”

赵亮不自觉地接过手表，内心却慌乱极了，他盼望着老头能早点下车。

老头打开车门，右脚刚踏出去，转过头又对赵亮说：“今天谢谢你了，小伙子，以后太晚了，就少跑夜路吧。”

赵亮颤抖着说了一句：“好！”

老头下车以后，站在车外，面无表情地看着赵亮，指了指前面说：“去吧。”

赵亮此时己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点点头。

赵亮继续往前开，一边开车，一边看右边后视镜，发现老头还站在原地，一首看着他。

此时的赵亮，骑虎难下。

本想等老头下车后赶紧离开，现在却只能去他儿子家敲门了。

赵亮到了第 3 家门口，停下车，拉好手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回头先看了一眼老头。

他机械性地朝老头假笑着点点头，老头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赵亮拖着沉重的双腿，缓缓地踱步走到大门口，一边敲门，一边朝老头点头假笑。

片刻，院子里的灯亮了。

一个穿着睡衣、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了出来，一边问：“谁呀？”

一边打开了大门。

不知怎么了，赵亮突然语塞了，他举起手表，又看了看老头的方向，却发现老头竟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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