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太都快气疯了,咬牙切齿的道,“真是反天了你这个小贱人,这门亲事要是黄了,看老娘不把你卖到园子里去!”
但任她如何怒骂,胡娘子充耳不闻,躲的田家人远远的,但始终没放下手里的剪子。
田家人是为了求财,也怕真逼急了她,拉老太太回屋紧急商量。
胡娘子拉着田杏儿坐在角落里,红着眼睛冲她笑道,“杏儿,怕不怕?”
田杏儿摇摇头,看着她流血的脖颈,心疼的替她擦了下道,“娘,疼不疼?”
胡娘子摇摇头。
田杏儿没想到这个柔柔弱弱的母亲竟然为了保护自己做到了这一步!
连现代都有许多不顾儿女,自己另嫁过好日子的。
可胡娘子明知道这是她自己唯一的出路,却一定要带着她……
她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动,把头伏在她膝上,母女俩相依着坐在角落里。
田家人进进出出,谁也没再管她们,只有田老太的骂声不时从屋里传出来。
“要是裴家不要你,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但没想到当天下午,王媒婆就急匆匆来回话了。
裴秀才竟然同意了胡娘子带着女儿进门的要求!
王媒婆脸色不好看,阴阳怪气的道,“胡娘子,俺婆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媒,也从没见过你这么好运道的,那秀才公可真真是瞧上你了!
就是人家裴大娘可不太高兴了,你说你都二嫁了,还非得带着个拖油瓶,这不是成心让人看裴家笑话?裴秀才由着你,裴大娘可不是好相与的,以后你的日子啊……”
王媒婆撇了撇嘴,没有说下去,但谁都明白她的意思。
怕这一下,还没进门,胡娘子就得罪了未来的婆婆。
胡娘子沉默的立在一旁,脸色隐隐发白却一声不吭。
倒是田老太眼睛一亮,道,“裴家答应了?那,那这事咋说的,之前是我儿媳一个人,给了十两银,现在又添了个丫头……”
她话还没说完王媒婆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没好气的道,“哎呦喂,这可是聘娶,您老太太还真做上买卖了?这丫头是胡娘子死活要带的,可不是人家裴家想要的!您还想再要钱,这天上哪来的这好事儿?
罢了,你们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去给裴家回话,这门亲事不做了!也省的我这里里外外的跑断腿,还闹了个两头不是人!”
王媒婆显然在裴家也受了气,边说边一甩帕子,就要往外走。
田老太忙拦住她,讪讪笑道,“你看这,俺这不也就说说么……”
王媒婆斜眼看着她,不耐烦道,“那你们倒是应不应?赶紧给句痛快话!”
田老太一双眼睛在胡娘子和田杏儿身上溜了又溜,到底有些不舍。
胡娘子就不说了,再美也是嫁过人的,还是个克夫的不祥货,卖出去也不值钱。
可田杏儿就不一样了,过了年就满十岁了,虽说长的瘦瘦小小,可模样齐整,卖去大户人家做丫头,又能得一笔钱……
胡娘子看出她的心思,抬手剪刀又抵在了自己喉口,摆明了不带女儿坚决不嫁的心思。
王氏生怕到手的银钱飞了,忙道,“娘,都这样了,就应了吧,反正一个丫头片子也不值什么……”
“就是……”周氏也道,背过身偷偷拽了拽田老太的衣服,压低声音道,“娘,现在反悔,咱们可没钱赔人家了……”
田老太想到裴家已经到手的银子,只能忍住肉痛,狠狠刮了胡娘子一眼,长叹道,“罢了,我也不是什么狠心婆婆,她们娘俩既然有这个运道,那俺也不做这坏人了,这门亲事俺同意了,这,要不今日,俺们就把她们娘俩送过去?”
她生怕到手的鸭子又飞了,迫不及待就要把人送走。
王媒婆翻了个白眼道,“送什么送!人家这是正经嫁娶,那裴家也是要脸面的!裴大娘说了,三日后就是个吉日,到时候办喜事,明儿个再送床嫁衣被褥过来,当是新娘子的嫁妆,免得进门时不好看!要我说,你们可真是走运了,摊上裴家这样的厚道人家……”
“是,是……”田老太脸上笑着,脸上的皱纹却僵硬的像便秘。
王媒婆来回几趟,这亲事一波三折的,到底是说成了,出门时也是春风满面。
而胡娘子要带女嫁人的事就像长了翅膀似的,转眼间就传遍了全村。
田家这笔银钱稳稳到手,个个喜气洋洋,王氏周氏都有些嫉妒,时不时说几句酸话。
然而胡娘子神不守舍,眼睛一直围着田虎子打转,眼底含着泪。
到了晚间,田杏儿就看到胡娘子追着田虎子出去说话。
田虎子刚从外头跑着玩回来,满头大汗,满手泥泞。
胡娘子站在他跟前柔声道,“虎子,娘给你擦擦汗……”
然而手还没抬过去,田虎子猛然低头,照着她的肚子就一脑袋撞了过来。
胡娘子“扑通”一声就朝后跌坐在了地上。
田虎子冲她做了个鬼脸,骂道,“呸,你才不是我娘,你就是个贱人!”
说完扭头蹬蹬蹬跑了。
胡娘子身形整个颤抖起来,垂下头,一颗颗泪水砸了下来。
田杏儿看的不忍,跑过去扶起她,道,“娘……”
胡娘子颤声道,“杏儿,你说……虎子是不是在怪我?”
田杏儿心想人说七岁看老,那小白眼狼,性子早就歪了,又不是一天两天这样!
却只能安慰胡娘子道,“娘,弟弟还小,不懂事,以后大些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亲事是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裴家送来一些嫁妆。
一身简单嫁衣,两套换洗衣裳,一套被褥,两个铜盆。
东西不多,无非是怕新娘子出门空着手不好看。
就这点东西田老太也眼红的厉害,一天过来转悠好几趟,明里暗里让胡娘子让把东西留给她。
胡娘子性子弱,却并不蠢。
这是裴家用来做门面的东西,她若是给了田家,怎么向裴家交待?
况且她今后终还是要在裴家生活的,自然不可能再拿着人家的东西去贴田家。
因此任田老太如何讨要,她也没吭声,惹得老太太的骂声一阵高过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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