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阳抵达掌门所在的玉泉峰后，穿过禁制绕了几个弯走到掌门书房里。

掌门张谋一手支着脑袋，百般无聊地翻阅着门内事务的报告。

顾之阳对张谋鞠了个躬后，便开始说明来意。

张谋一边听着一边继续翻，不回应也不打断顾之阳。

顾之阳说完也不着急，静静站着等张谋的回应。

与此同时，他垂下眼帘遮住眼眸内的深意。

终于，张谋抬眼看向他，又像是透过他看着谁。

张谋缓缓开口：“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强迫你。”

顾之阳倒没想到他会答应地这么快，还以为会要有一番唇枪舌战。

他熟练地挂起笑容向张谋道谢：“辜负掌门期待着实是之阳的过错。”

“听闻最近您在搜罗各路美酒，之阳刚从浔花镇回来，刚好盘了些您一定会喜欢的好酒。”

张谋闻言不置可否，倒是轻笑了一下。

半晌，张谋又开口：“早些年，你我情同父子，为何今日却是生疏至此？”

顾之阳赶忙应道：“之阳不敢，我只是一个有幸被师父带回来的孤儿，怎敢轻易与掌门称为父子。”

张谋眯了眯眼：“倒也不必如此，我却是真心将你当我亲子一般看待，且不论，你还与安儿年纪效仿。”

顾之阳此时有些动摇，他的梦里与现实交错，他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那梦是真还是假。

在这么多年的照顾下，他对掌门确实是有感情的。

于是他松了口：“之阳...知道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张谋满意的让顾之阳离开，他继续处理那一大堆该死的宗门事务。

在张谋懒散地批阅报告时，一个身着墨绿色青年熟练地操作轮椅进来书房。

张谋一见到他，顿时打起了精神，赶忙走过去询问青年：“安儿，今日怎么有空来找爹爹呀？”

青年，张舜安先是轻声叫了声：“爹。”

他看着张谋，眉头紧蹙：“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张谋当然不会拒绝儿子对他的亲近，连连道歉：“是爹不对，爹不会说话。”

张舜安像是无意间提起顾之阳：“他怎么来了？”

张谋思索了一瞬，道：“他暂时不打算接手宗门事务了。”

张舜安闻言又眉头紧锁：“为何如此突然？”

张谋不答却突然问起张舜：“你最近脚可还有不适？”

张舜安虽然好奇但还是顺从父亲的意愿：“还行，父亲上次给我寻来的丹药效果不错。”

他又有些奇怪：“这丹药和配方是从何而来，为何此前从未听说过？”

“不仅如此，我还感觉到我体内滞留的灵气似乎又开始流动，脚也好似有了些感觉。”

张谋只是微笑着抚摸张舜安的头顶，然后说了一句：“是我一位不愿别人知晓的故人，他这丹药和配方，是专为你特别研制的。所以此前从未见过，你不必忧心。”

张舜安就不再追问了，转而和父亲聊起宗内趣事。

“我昨日在屋内后院给花草浇水时，听小福说起那束阳峰小霸王居然和一个小师妹去逛了市集。”

张谋一听是那个小霸王，那是腰也不酸，精神气儿也起来了，他兴致勃勃地催促张舜安接着说。

张舜安看父亲这样子忍俊不禁的笑了：“多大个人了你。”

张谋无奈地说：“你是不知道那小霸王多会惹事，束阳峰上下都拿他没办法，就那么一个宝贝小师弟。”

“就连我只是想秉公处理，都还没判呢，原本在闭关的徐长老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哭天喊地跑来缠着我。”

“简直是冤魂不散。就连他那两个小徒弟也是一脉相传的护短，那宝贝小师弟一惹事，他们就先发制人跑来我的面前不停地在那耍泼。”

“我连受害人还没见着，他们倒先来和我哭闹了。”张谋说着就揉了揉太阳穴。

张舜安是听说过小霸王的凶名，但没想到在外清冷谪仙般的徐长老和他两个徒弟竟是如此...

张舜安：“听说他们行为举止亲密，也不知那位小师妹是如何驯服这位小霸王的。”

张谋倒是对此有些见解：“想当初你娘亲也是宗内一朵花，我年轻时也挺混不吝的。”

张舜安此前倒是没听说过，他以为父亲一直对外都是沉稳的做派，却没想到年轻时似乎还挺不正经的？

他用眼神示意父亲说下去。

张谋清了一下喉咙：“你娘亲啊，年轻时那是一朵食人花。”

“与她交集不深的人都会被她的外表迷惑，她看起来柔若无骨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但是有一次我们组队出任务时，遇到一个元婴大圆满修为的妖魔。”

“我们当时只有金丹入门修为。”

“我原本已经做好自爆的准备让你娘亲逃走，怎知她却不放弃也不接受我的提议。”

“她不知道从哪来的禁术，强行突破至元婴入门。”

“然后带着一身伤，成功越级强杀妖魔。”

“后来，这也为你娘亲埋下一个...暗伤”

“她说，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两个人都活了下来。”

“她是身子不好，但也不想一直活在别人的羽翼下。”

“我收敛全身的刺，想努力做一个合格沉稳能配得上她的道侣。”

“在我心里，你娘亲的强大，一直不断地撼动我。”

“后来我们也陆陆续续又组了几次队，我也真正了解到你的娘亲。”

说到这里，张谋又笑了一下：“她还能一拳撂倒有两个她那么大的壮汉。”

张舜安：“？”嗯？一拳？两个大的壮汉？

“你当时还小，对你娘亲的记忆应该不是很清晰了吧？”张谋突然疑惑。

张舜安倒是觉得记忆挺犹新的：“不啊，我记忆里的娘亲总是柔柔弱弱的，偶尔还不知道从哪捡了一堆受伤的灵兽回来治疗。”

“我一直以母亲为榜样。”

张谋却突然沉默了，因为这事他也有印象。

她捡回来治疗活的就放它们回归自然，没活的....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节俭勤家。”

曾经他们在一个资源匮乏的秘境困了好几天，身上的干粮也都差不多消耗完了。

突然冒出一个兔子，正要开口让他们进入下一个考验，结果被饿疯了的夫人直接一枪戳死烤来吃了，她还留了半个兔子给他：“兔兔这么可爱，要多加孜然喔。”

那也是他对夫人的最后一个滤镜破碎的时候。

最后他们被气急败坏的穷鬼秘境踢了出去，并被永久拒绝进入。

那是穷困的秘境养了好几年催生出来的一个生灵，它好不容易想秀一把结果被他们俩吃了。

张谋回忆起这些过往时，嘴角一直保持上扬。

但是联想到张夫人去世的原因，他的眸色变深。

如果不是那个疯子，他们原本还能拥有更多美好的回忆。

看见父亲忽然紧抿着嘴，神色似是悲苦，又是恼怒的，张舜安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张舜安开口打断父亲的思绪：“爹爹，爹爹！”

听见儿子的呼唤，张谋回过神来，重新扬起嘴角，回到熟悉的慈父形象。

张谋：“安儿，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准备用饭吧，我先处理完一比较紧急的文书，然后就去陪你一起用餐。”

张舜安应下，便操作着轮椅向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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