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一家饭馆张贴了招聘启事，景叶将自行车停到饭馆墙角旁，不曾想，突然一盆污水直接泼过来，“诶呀，这里怎么有个人啊，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你没事吧，都怪我，没注意到。”

女人围着围巾，手端着一个空盆，歉意地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女孩，想上手安慰，却不知从何下手。

“咳咳......没事......咳咳.....”景叶被这突如其来的脏水弄得全身湿透，也被呛了几下，看了眼眼前老板娘模样的女人，直接问道招聘上的内容，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请问您这里还招人吗？”

“？”女人扫了眼女孩，皱起眉头，“你还是学生吧，我们这里不招未成年人。”

“我下个月就满十八了。”景叶睁着小鹿般灵动的双眼，隐隐透着一股请求的眼神。

“那等你满十八了再来。”女人说完摆摆手进了饭馆，不再理会这个因她失误而变成脏兮兮模样的女孩。

“......”又是这句话，等你满十八了再来，这句话景叶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三年来，找了无数份零工，始终没有一家肯录用她，理由都是嫌她年龄太小。

景叶看着招聘上的内容，洗碗工10元每小时，长期杂工2500元，低头摸了下湿漉漉的口袋，里边一块硬币都没有，抿紧唇瓣，最后注视招聘启事上的电话号码，默默背下。

下个月，她就满十八了。

这时，突然听到一阵铁皮摩擦水泥路的声音，景叶循声转过身，刚好看见几个流浪汉拖着她的车，“喂！你们做什么？这是我的自行车！诶，喂！放开我的车！”

流浪汉充耳不闻，骑上自行车就走，另外两个挡住了景叶的去路，眼神对视，接着脱口而出：“这妞不错。”

“你们混蛋！”景叶嘴巴上骂着，往后退了一步，流浪汉身上散发 的恶臭让人不敢呼吸，眼看着自行车被骑走远，却无能为力。

那辆自行车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财产，当年家里所有东西都被查封，唯独这辆车跟着她在学校里，这才保住了唯一的一样物品。

“走开！”景叶向眼前一直在靠近的两个流浪汉大吼，“找死吗你们？”

一个看起来有点弱智的流浪汉被景叶镇住，不敢再往前。

而另一个看起来还算精明的流浪汉，自动忽略女孩猫咪般的怒吼，双手交叉胸前，玩味儿地向前。

只见他舌根抵住后牙槽，张开腌臜的嘴巴，露出黑漆漆且凌乱不堪，咬一口都没法缝针的牙齿：“小妞，你是不是也没有家呀？这条街都是我罩着的，你可以跟在我身后，我养你啊。”

“养个毛线球！滚！”景叶转身刚想往后走，奈何被流浪汉擒住手臂，一股反胃的心理顿时涌上心头。

“小妞别急着走啊，给爷爽爽如何？保证你今晚不挨饿！”流浪汉紧拽着景叶的手臂。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到底是身处角落里，人来人往，只要动静不大，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

景叶对上流浪汉的眼睛，一字一字吐到：“放！开！我！的！手！”

眼里透出的狠厉顿时镇住了流浪汉，下一秒，只见女孩看向他的身后喊一声：“我的车！”

流浪汉以为是另外一个傻逼将车骑回来了，刚转过头，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而且那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他的牵制，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流浪汉踢了旁边有些智障的人，“今晚你吃屎！”

“好啊好啊！”智障流浪汉拍手叫好，眼里透着一股纯真。

“好你妈个头啊好！”流浪汉很无奈。

......

景叶使出全身力气一直向前跑，天知道她刚才有多害怕，尽管她有168的身高，但从小就瘦，现在又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致使她的体重只有80斤，在两个精神有问题的男人面前，她始终都是弱小的乙方。

自行车丢了，爸妈留给她的念想没有了，车上除了书包之外，还有墨宅的钥匙，她不相信墨宅的人会心好地给她开门，而且，书丢了，她更加没法去学校。

尽管如此，景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往墨宅方向走去，浑身湿漉漉地样子尽显狼狈。

不知走了多久，她才走出闹市，前往郊区的路上，一路的梧桐树叶迎风飘扬，仿佛漫天的蝴蝶迎风飞舞，景叶仰起头遥望着零碎的天空。

这时，一片树叶突然盖住她的脸，刹那间，黄土盖脸也不过如此。

死，真的不可以抵消罪孽吗？

生不如死，才是赎罪的唯一办法吗？

“墨哥哥......”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从侧脸划过，接着，又是一滴滑过。

女孩脸盖树叶仰望天空，泣不成声，这些年，低到尘埃，苦到撕心。

一切邪狞的行为，一切狠厉的眼神，都是深夜无数次演绎过的伪装，都是脆不可堪的保护壳。

冷风吹过，带走了树叶，也吹散了情绪，景叶吸了几下鼻子，继续朝郊外走去，平日里骑自行车踩到脚冒烟也要一个钟，现在步行，呵！景叶摇摇头，“估计也就起泡吧。”

回到墨宅大门口，已经是夕阳西下，一路上万鸟归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景叶靠近大门口，金光闪闪的大门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大门之上，两个熠熠生辉的的大字“墨宅”，却是自出生以来都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收回视线往门缝里看了几眼，空无一人，景叶寻了一个好位置坐了下去，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已经全部干完了，可污渍却更加清晰了。

景叶坐在地上，思绪开始飘远，记得小时候她也经常住在墨宅，父母工作时，她唯一的去处就是这里，后来读书了，周末以及寒暑假都会来这里小住一段时间，一来二去，跟这里的人都混得很熟，墨家的两位哥哥都对她很好。

渐渐的，墨宅的佣人都开始称呼她为墨家三小姐了，就连墨家两位哥哥都把她当成亲妹妹般疼爱。

直到三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她在来墨家，就只能跪在门外，墨家的佣人不在待见她，就连墨家哥哥，也只剩一个，一个要她好好活着却生不如死，只为赎罪的墨家哥哥——墨擎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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