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当机立断决定装傻充愣，瞪着懵懵懂懂的大眼睛，汪着一潭盈盈的水光。

“不应当啊，我只是一只可爱又无辜的小兔叽。”

贺楼歌黑脸：“……”

这只狐狸精，第一次来人界，连人形都要自己帮他维持着，却还能惦记着吃糖人，真是好生心大！

楼阁之上忽然传来打架声，围栏的木板碎裂开哗啦啦地坠下来，周围人群忙四散躲开，三五个小贩迅速拉走了自己的木车，火速让出一片半圆形空地。

卖糖人的小贩愤愤不平，昂首怒道：“谁呀！楼上到底在干什么？这要是砸到人怎么办啊？有人负责吗！喂——”

“噌”地一声，锋利的剑芒先至，直接打断了糖人小贩的话。

小贩动作迅疾，躲让及时。他心脏砰砰直跳，脑门上冷汗直冒，就差一寸，他就要被这剑给戳死了！

一男子声音从高处落下来，不过并不是对楼下人说的。

站在贺楼歌处，只能看到栏杆旁一抹青色的身影，那男子的声音倒是响亮清楚。

“本公子说的不对么？难道贺楼歌不是罪大恶极，人神共愤？难道他不是利欲熏心，杀人无数？难道他不是因一画一草杀人焚尸？如此穷凶极恶之人本公子说他几句怎么了？满屋子都是说他的人，你有本事全杀光啊！哼，当今三界之中居然还有人护着他，你个女人该不会是眼瞎吧！依我看啊你们这群女人啊就是看那厮长得好看！肤浅之辈！”

唐音猛地抬眼望去，瞳色恨恨。他一身雪白，糖人突然嚼的嘎嘣脆响，好好的糖人偏偏给他嚼出咬牙切齿地味道来。

蓦然间，他歪头看身边的暗色龙纹黑袍的主上大人，幽幽道：“这个贺楼歌说的就是主上大人你吧？”

不是自己还能是谁？三界之中谁敢为他担这臭名？

贺楼歌语气不善：“闭嘴。”

楼上有一女子对峙声，语气暴躁道：“你丫的再胡说，本姑娘撕烂你的嘴！”

男子身形消失在阁楼栏杆边，又道：“呦，还不让人说啦？本公子偏要说，一百年前，要不是少司命大人为他净域哪里来他今日的实力？可他呢？忘恩负义，自甘下界，率兵出征，剑指天界，更是于阵前杀了洛君大人和落家掌戒！往日不提，三日前，贺楼歌还去金銮门自取其辱，怎么？他是嫌弃囚禁一百年时间不够长么？要不要让落家再给他关个几百年才开心啊！”

唐音吃完了糖人舔了舔红嫣嫣地嘴唇，又瞅了瞅一脸幽深的贺楼歌，翻了个白眼，凉凉给他一顿嘲讽道：“哈，看吧！我叫你别去别去，为了一抷金銮门下的黑土不值得，你偏要去，又被骂了吧！啧啧啧，功德薄上又加了一笔，世人又多了一桩笑料，主上大人啊，饱受世人嘲讽与谩骂的滋味如何？哼！我看你真是自讨苦吃！”

“遇见那个人没有？”狐狸精扔掉只剩竹签的糖人，擦擦手指，语气嫌弃。

知他问的是落雪盏，贺楼歌没有吭声。

唐音抬起头，兴致勃勃地偷听竹楼战况，期间偷空瞥贺楼歌一眼，心底恨铁不成钢起来。

这神色不就是默认吗！

小狐狸砸吧砸吧嘴，有意无意地追问道：“你们打过了？”

贺楼歌皱皱眉头，眉宇收敛了锋芒，神色沉静下来，语气听起来十分随意：“没，他重伤。”

唐音气到双手“啪啪”给他鼓掌，一时间恨到牙根痒痒，语气异常嘲讽道：“哈，君子不乘人之危呐！主上大人真是好品性！”

他鼓掌声方停，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愈来愈幽暗，语气陡然阴沉几分：“那可是害你妹妹失去龙骨，逼你跳下深渊，再诱你孤兵深入金銮门，杀你四阁部下，又囚禁你一百年的人呐！主上大人可真是宽、容、大、度！”

这番唇角微勾面带微笑下的夹枪带棒般的讥讽比楼上那位响亮的谩骂声来得汹涌澎湃多了。

贺楼歌脸色瞬变，阴沉沉的仿佛暴雨初袭，黑云翻墨。

贺楼歌心头堵得慌，像突然被人提刀直挺挺捅进心口，沉声阴郁道：“别说了。”

唐音沉着脸，对这三个字置若罔闻，眸光灼灼如火似有红光，这段时间闷在心底的气忽然迸发，嘲讽技能全开。

“如今人人喊打喊杀的臭名声也算是拜那位所赐，主上大人啊，咱们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给他落雪盏歌颂一番啊？”

他的话太过辛辣，糊了贺楼歌一脸，火辣辣的让人无地自容。

贺楼歌咬牙蹦出来两个字：“唐音！”

看见贺楼歌脸色黑成铁锅的瞬间，唐音脸色也忽变，一改阴郁之色，接着举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捂脸不去看暴跳如雷的贺楼歌，语气温软嚅糯，小声道：“不应当啊，我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兔叽。”

“……”这变脸速度太快，贺楼歌刚爆发的怒气生生被按下去，憋的难受。

贺楼歌缓了又缓，最后咬紧腮帮子不吭声了。

去你大爷的小兔叽！

无可奈何还是气不过，

他一巴掌拍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心道，这娃当真闹心！

接着，闭眼一顿乱搓以示惩戒。再凶狠的事情却是再也做不来了。

是啊，一心欢喜，拜他所赐。

可一世恶名，也拜他所赐。

阁楼上的男女已经从口舌之争上升到拳打脚踢，正打得不可开交，底下人虽然看不到，但贺楼歌听这声响就猜到这一群姑娘也敌不过那两位青衣公子。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天底下大约每逢一百年才能出一个敢为他辩护的女儿家。实在难得。

贺楼歌正了正衣冠，随意对旁边狐狸精解释一句：“我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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