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雪当然了解她哥,他这个人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动用私刑是绝不可能的,这是他惯用的吓唬嫌疑人的手段。
不出所料,陈实丝毫没有被吓到,脸上反而带着轻蔑的笑,他双手拍着巴掌:“原来林大队长是个追求低碳节能的人,知道这场审讯没有意义,就把摄像头关了。”
“喜欢笑就多笑笑吧,待会就怕你笑不出来了。”林秋浦拿起一沓打印纸,走到陈实面前,把纸一撂,“你的履历可真够丰富精彩的啊!”
陈实瞥了一眼,道:“这些是我过去干的,怎么了,这就是你们怀疑的理由?”
“一个劣迹斑斑的刑满释放人员,凌晨两点载着漂亮的女乘客,且对她进行言语骚扰,随后女乘客遭到奸杀,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
“我非常不同意你的话,政府设立监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帮我们这种人改造,一个过去走过弯路的人,经过国家的改造重返社会,不偷不抢,自食其力地养活自己,难道不应该是值得鼓励的正面典型,怎么到你那却成了被怀疑的理由?照你这样说,我们这样的人出来之后非得重操旧业,才合情合理是不是?”
“少在这里绕弯子,说,你那天晚上究竟干了什么?”
陈实不耐烦地拧起眉毛:“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死活不相信,我理解你的想法,我国庭审采用的是有罪辩护,但我觉得你把这套策略带到审讯室来,只会酿成大量冤假错案,哪怕我自己走进派出所,说人是我杀的,你们要做的也是千方百计找到我的犯罪证据,才能定我的罪!可我现在看到的是,你们手上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证据,却在这里红口白牙威胁一个清白的公民认罪,你这样做对的起祖国的培养,对得起你身上这身制服,对的起百姓吗?”
“你!”林秋浦气得来回踱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哥!”林冬雪小声提醒了一声,生怕林秋浦在气头上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惹毛了林秋浦的陈实毫无自知之明,还在那里白乎:“假如今天我认罪了,首先我个人受到了侵害,我的家庭也会跟着遭殃;然后死者没有沉冤昭雪;最后真凶逍遥法外,也许不久的将来他还会继续作案,你一下子害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林大队长,案上一滴墨,民间千滴血,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啊!”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林秋浦气急败坏地扬起手。
林冬雪和笔录员都吓坏了,就在这时,陈实突然把脑袋往不锈钢的档位上重重磕了一下,磕出一个红印,他抬起头,一脸狡猾的笑。
“你干什么?”林秋浦呆住了。
“打人啦!林大队长打人啦!”陈实扯开嗓子囔囔。
“住嘴!不许喊!”
陈实阴险一笑:“现在这里没有监控,我脑袋上这个伤,出去可解释不清哦!”
“荒谬!”林冬雪也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有我们两个在场,你还想讹人?”
“你们两个的证词有用吗?一个是下属,一个是妹妹,我国法律重物证轻人证,再加上亲属避嫌的原则,真要上了法庭,你们觉得你们能说得过我?”
林冬雪和笔录员面面相觑,这家伙太厉害了,瞬间反客为主。
林秋浦吼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派出所,讲法讲理的地方!没有证据强制拘留、审讯;违反审讯条例关掉监控器;嫌疑人身上出现伤痕,仅此三点,我不必找龙安最好的律师,随便找个刚毕业的小律师,你也百口莫辨!作为执法者经常会忽视一件事,我现在提醒你,法律不光约束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也约束你们!”
一阵沉默,林秋浦汗流浃背,用手指勾着脖领,那是他无可奈何的表示。
林冬雪说:“哥,有件事我忘了说……”
“你说什么?”林秋浦不敢相信地看看她,又看看一脸微笑的陈实,“逮捕途中,他竟然缴了你的枪?”
“是……是的!”林冬雪羞愧地承认,“所以我觉得,他也许真的不是。”
陈实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很难,就像那几件事加在一起制造了对他的怀疑一样,他所做的几件事,也慢慢改变了林冬雪的想法。
从常识来说,男人往往要比女人更固执一些。
林秋浦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子边拿起电话,交代了一句:“放人!”
陈实离开派出所的时候,专案组炸开了锅,头一次遇到连林大队长都拿不下的嫌疑人,为了照顾脸面,林秋浦自言自语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他还会再来这里的!”
没想到五秒之后陈实又回来了,林秋浦吓了一跳:“你还想干嘛?”
“我车呢?”
林冬雪说:“停到地下车库去了,我带你去取。”
“有劳!”
林冬雪带陈实来到地下车库,陈实居然把车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林冬雪噗嗤一声乐了,“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还能把你的车怎么样了?”
“万一有个划痕什么的,我找谁说理啊!”陈实点上根烟,倚在车门上勾勾手指。
林冬雪暗想这家伙好没礼貌,但还是走过去了,陈实神秘地压低声音:“我帮你破案!”
“什么!?”林冬雪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帮你破案,要不要,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拉倒吧你,破案可不是耍嘴皮子,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听我说,直觉告诉我,这案子另有蹊跷,极有可能是一桩蓄谋已久的谋杀。”
“你侦探小说看多了吧!”
“你哥在我这里碰了钉子,接下来他会这样查——调查当晚经过命案现场的其它车辆,扩大目击证人范围,以及调查我身边的朋友,我明确告诉你,这些方向是完完全全地浪费时间,你们将错过最佳的破案时间,放跑真凶,如果我说中了,今晚带上尸检报告来找我!”
陈实把烟头弹掉,拉开车门,临走前冲林冬雪扬了扬下巴:“晚上见!”
林冬雪完全懵了,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车库门口,才跺着脚骂道:“自作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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