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溯。

自叶言惜入府之后，王安宁便甚少去红苑。

当从小夭口中得知今晚王安宁又去了杏春堂后，丽姬愤怒的砸碎了两个花瓶，一张美艳的脸因心情变得极具扭曲，狰狞的表情硬生生破坏了脸部的美感。

小夭在一旁不敢吱声，又见花瓶碎片散落一地，不得不上前收拾起来。

待小夭蹲下细细将花瓶碎片拾起时，丽姬看着她小心的样子更觉来气，一脚便踢在了小夭的后背之上。

小夭正专心拾捡着花瓶碎片，猛的被丽姬一踢，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向下晃，手掌赫然扎在了一块竖起的花瓶碎片上。

“没用的东西，叫你三番五次去请老爷你也请不到，要你有什么用！”丽姬犹不解气，又用手在小夭背上使劲捶打了两下，方才收手。

小夭眼眶含泪，手掌传来极致的痛感，泪水盈盈却不敢落下，只得跪下行礼，“是奴婢没用，还请娘子消消气吧。”

“收拾好了就下去，把晚膳给我拿来，别留在这里碍眼！”丽姬也知道对着小夭撒气没什么用，王安宁今晚也不会来，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自从叶言惜入府，王安宁来她这里过夜的次数屈指可数，府里的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她已经很久没有过新衣裳穿了，胭脂水粉也被那些该死的奴才克扣了许多，就连月银也都少了三两银子。

小夭用衣裳兜住花瓶碎片，双脚踏出红苑之时眼中热泪才潸潸而下。

只见小夭粗糙的小手上血红一片，鲜血不断涌出，血液打湿的衣裳黑成一片，小夭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却怎么也忍不住，只得加快了步伐回到住处。

行至中途，恰好遇见紫云，紫云见她手上流了很多血，便关切道，“你的手怎么了，流了这么多血，还不快点包扎把血止住！”

小夭双眼红肿一片，低声啜泣道，“谢谢紫云姐姐关心，小夭就要回去包扎了。”

这模样属实可怜，鼻头眼眶通红一片，紫云心下觉得小夭可怜，便从袖子里摸了一瓶膏药出来。

“这膏药你拿去用吧，效果极好，抹上去半个时辰伤口便不会痛了，这是我上次不小心摔破了腿皮，我家娘子给我用的。”

小夭接过膏药，“谢谢紫云姐姐。”

“那你快去吧，这个点儿也不早了，我还有事便走了。”

紫云催促着小夭回去上药，小夭谢过紫云便回去了。

小夭回到住所后，打了一盆清水放在了桌边，强忍着痛意将手掌模糊的血迹擦干净。

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顺着额头直直往下掉，嘴唇因失血过多而发白，手掌心从左往右划开了一大道伤口，伤口边缘的皮微微上卷，十分狰狞可怕。

小夭颤抖着将紫云所赠的药膏抹到伤口处，只觉得一阵清凉，竟真的消减了许多痛感，虽说还是疼的，但与方才实在是天壤之别。

匆匆包扎好伤口，小夭便疾步朝着膳房走去，她还得给丽姬送膳食去，要是晚了还不知道丽姬会怎么收拾她。

天色渐深，丽姬脸上一片阴沉之色。

看着面前的饭菜，丽姬冷笑道:“膳房现在便是拿这些东西来给我吃了，实在是好的很！”

这是什么？是给人吃的东西吗？

往日的膳食哪一顿不是三荤两素一汤，如今便只剩素菜和汤饭了，偌大的府里竟然是连肉都吃不起了！

小夭缩在一旁沉默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的手现在还正隐隐作痛。

“撤了吧，告诉膳房的人，这些东西我用不下。”丽姬心头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了许多，“若是明日还是这些个儿菜，便叫膳房的人不用做我的那份了，也好给府上省省银子，叫我饿死算了。”

小夭上前撤菜，手上包扎的白色纱布尤为扎眼，丽姬不由得问道，“你的手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奴婢没事，是刚刚不小心摔破了个口子。”

丽姬突然想到了方才小夭拾碎片的时候，自己踢了小夭两脚，或许是在那时候划破了手。

“动作麻利一点，笨手笨脚的。”丽姬催促着，意识到小夭的手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丽姬只觉得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直到小夭离去丽姬方才心下一松。

小夭将饭菜端到膳房后，将丽姬所言原原本本复述给了膳房管事，管事闻言便笑道，“还请娘子莫怪，最近府里伙食费用着实不多，所以各房各院便都缩减了一些用度，想必娘子定是宽容大度之人，还请体恤一下我们这些下人吧。”

小夭回到红苑便将此话说给了丽姬，丽姬哪里不知道这只是那膳房管事说的场面话。

只能怪自己失了王安宁的宠爱，随便一个下人都能踩到她头上来，若不是叶言惜，此时此刻的她哪里会狼狈至此！

不行，自己得想个法子才好，不能这样下去，这样的日子绝对不是她想要的，她也过不下去这种日子！

次日清晨，杏春堂。

叶言惜早早的便起床梳洗，王安宁睡梦中伸手欲挽叶言惜的腰，手下却摸了个空。

脑海瞬间一片清明。

意识到佳人已不在身侧，王安宁便也起了身。

见王安宁起身，叶言惜便安静的在一旁伺候更衣。

今日叶言惜妆点的十分娇嫩，一袭粉裙更是衬的她面若桃花。

王安宁低头便见她细眉如黛，睫毛如墨色般浓密又纤长，神情专注于自己的衣扣，心情由为大好！

“过几日便是安定的寿辰，到时候你随我一同去他府上吧。”

王安宁有心带叶言惜出门见识，便想借着此次安定的寿辰，欲让叶言惜在玉阳城的妇人中露露脸。

王安宁此言正合叶言惜心意，面上却不能透露出半分，只见叶言惜颦眉担忧说道，“郎君此番不妥。”

“言惜出身低微，又是郎君的妾室，此次前去，名不正言不顺，唯恐旁人说三道四毁了郎君名声。”

王安宁见她如此关心自己，便安抚道，“你不用太过担心，自君主上位以来，一同赴宴的家眷早已不分是妻是还是妾，便是城内，携妾室赴宴的人也不在少数。”

“你自是知道我对你一片真心，此番跟我一同前去，也是为了日后将你扶正做准备。”

“你可要争气些，早早给我生个儿子。”王安宁轻拍了下叶言惜的肚子，又叹道，“月儿这几年虽未有所出，可也是将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到时候你若生下孩儿，我便将你扶为平妻。”

叶言惜心头冷嗤，对于这平妻之位不屑一顾，面上却要装作高兴的样子，娇羞说道，“那郎君晚上可要努力些了。”

王安宁哈哈大笑，见眼前人娇羞模样，哪里还有第一次相见时的清冷，让他感觉难以接近。

如今这轮清冷的月已被他揽下，佳人已在身侧，极大的满足了王安宁的征服欲。

待用过早膳，王安宁便出门了。

紫云在一旁服侍，犹豫中将昨日遇见小夭的事情说了出来。

“娘子，昨日傍晚我去膳房的时候碰见了红苑的小夭。”紫云想起小夭满手鲜血的样子，心下也是觉得骇人。

“小夭的手不知怎的受了伤，流了好多血，看着实在可怕，奴婢就将先前娘子给我的膏药赠与了她。”

“想必这些时日丽姬的日子应当不太好过吧。”叶言惜平静说道，“就是不知小夭这手与她有没有干系了。”

“奴婢素日里听府里的下人们说那丽姨娘性子素日里不是个好的，对院子里的下人非打即骂，这段时间郎君一直留宿在您这里，想必小夭定是受了她不少气。”

紫云平日里最是厌恶这种打骂下人的主子，当初她在人贩子手里吃了不少的苦头，幸好苍天有眼，让她遇见了叶言惜。

“我房里还有些膏药，你给那丫头拿去用吧，也是怪可怜的。”叶言惜叹声道。

紫云虽平日里和小夭没怎么打交道，可二人同为奴婢，颇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

见叶言惜如此善良，更是觉得自己遇见了个好主子，欢欢喜喜便拿着膏药去了。

见紫云欢喜离去的背影，叶言惜嘴角轻笑，不知这小夭是否会领了她的这一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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