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却仍带着一丝冷寥，隐然暗示春日尚早，寒冬未尽。

河流已然解封，水流激荡夹杂着破碎的冰块，也把这山峦间的好物事也一并冲刷出来，沿着河滩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鹅卵石，运气好的时候可以见到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甚至水晶。”一颗品相上好的水晶拿去盐人部那里可以换来足足两大皮兜的盐哩，要是换皮子，或者其他东西能换得更多。“希莎安娜如是说着，眼睛没有离开脚下的河滩。

河滩位于深谷，两侧褐红色山岩上留存着常年的冲刷痕迹，如同被铁刷子刷过一般。”我们偷偷溜出来好一会儿了，祭祀的队伍怕也开始启程回部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另个姑娘卡夏一边轻声嘟囔着，一边警惕着四周，“部落中的老人家们总说河滩是猛兽最爱光顾的地方，我看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卡夏姐你不要总那么怯风怕雨的啦~“希莎安娜扭头做了副鬼脸，接着找寻她的水晶石。

她喜欢那些晶莹剔透的石头，光通过那些石头时，她可以看到彩虹。

水声轰轰作响，水势比往年更强，从上游冲刷下的物事似乎也比往年也要更多，冰块、木头、鹅卵石，甚至骨头，当然还有各色宝石，这些东西会堆积沉淀在河滩各处。

今天运气很好，两个女孩搜寻没多远，便收获颇丰，有许多漂亮鹅卵石，还有三块大小不一的红宝石，小的只有小拇指头一般大，大的有鸽子蛋那么大。

风来风去，河谷两侧的灌木，山坡上的林间总时不时传来让人不安的沙沙声，这让卡夏想起猎人口中谈论的凶横猛兽，让她想起老人家故事里妖魔怪物。

“希莎安娜咱们快走吧，不要那么贪心啦，这些红宝石已经可以换来不少盐巴啦。”卡夏低声催促道。

“我不，我还要更多宝石，”希莎安娜目不转睛的继续找寻，嘴里嘟囔道：“这里安全的很，不会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大祭司一直告诉我们不要在河畔逗留，我们呆在这河谷里有些时间了，而且太阳正要落下，谷地很快便会陷入黑暗，到时候凶恶的猛兽便会…”卡夏说着，眼睛则在林木、谷地、山坡间游走。

“嘿嘿，可怜的卡夏姐姐，你是被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吓坏了吧，那些故事都是吓唬小孩子的，我们可不是小孩子~”希莎安娜对卡夏的提醒并未理会，反倒嘲笑起她来。

“你这丫头简直没心没肺，你奶奶卡玛大祭司肯定又要责罚我啦～”卡夏嘟囔道。

“哈，有我在，我奶奶她老人家的责罚还轮不到你身上。”希莎安娜一边低头寻找她的宝物，一边轻描淡写地回道。

即将成年的她比部落中最调皮的男孩还要调皮，卡玛老祭司对自己这个活跃的小小孙女毫无办法。

每当她惹祸后，老人家便会把她的父辈叔伯姑嫂、她的平辈兄弟姐妹的死因都从头到尾罗嗦一遍，然后语气严厉地吓她：“你要再这么调皮，下一个可就是你喽”。

希莎安娜总对自己奶奶的话不以为然，口里嘟囔着老人家老糊涂了之类的话，老太便气得用手敲她脑袋，一边敲一边教育她说：“你奶奶我能活这么久，就是凭从不作死，你要是再惹祸或者到处乱窜，我就让人打断你这个小丫头的腿，让你变成残废活着，总比你哪天把自己作没了好。”

“那老太太老糊涂啦！”希莎安娜嘟囔着，手里的木棍不断扒拉翻找着河滩上的石块，上游流下来的水哗哗作响，但却没给这片河滩带过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走吧~都是些极一般的石头~”卡夏继续催促。

“好吧，好吧~，总得让我坐着歇上一会儿吧。”希莎安娜意兴阑珊，爬上离河滩不远的大石上坐下，从腰间皮囊里取出自己的收获，在越过山脊投射而来的阳光下把玩欣赏。

“瞧啊，黑暗马上便要盖过河流了~”卡夏说，背阳那一侧的山坡早就掩入黑暗，让人看着心生不安。

“那就等黑暗把眼前的河道也吞掉时，我们再走吧，瞧啊，河水奔流向前，光与水搅和在一起，像流动的宝石，那水边岩石上也映出了七彩虹晕，这可真是太漂亮啦~”希莎安娜将那些宝石收回皮囊，抱着腿看着不远处的河流。

卡夏摇着头苦笑，只能同她一起捱着时间，心里想着，下次再也不会同希莎安娜如此这般胡闹了。

“那块大石头好奇怪！”希莎安娜发现河水中某处在阳光照映下一直散发奇异的光斑。

卡夏顺着希莎安娜手所指望去，激流在希莎安娜身前不远浅水处形成漩涡，漩涡之下是埋在河床里的一大片黑的发亮的石头，除此之外，她并没有看出有何不寻常。

“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块河里的黑色大石头而已”，她说。

“在水里呢，漩涡那，是个石窝，瞧，一个大冰球在石臼里转呢，还发出漂亮的光来！”希莎安娜从大石上跳下，冲向河滩，脚蹚进水里，往那漩涡处去。

“下水危险！”卡夏来不及阻止她，她便已走近那漩涡。

“天唉，瞧瞧，瞧瞧！”希莎安娜把那“冰球”握在手里，高高举起，阳光把那冰球照的晶亮，“是水晶，是水晶球，这恐怕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水晶了！”

乐极生悲，眼看着小丫头身子一晃，脚发滑，就要一头往深水处栽倒。

幸而卡夏眼疾手快，她冲过去，伸手揽住希莎安娜那细腰，那小丫头才稳住身形。

“河水湍急，什么样的宝贝也比不过自己的一条命！”卡夏如是说。

“我命硬得很，生来便有众神庇佑！”希莎安娜回到那大石上，将水晶球摊在手掌上，伸平手臂，迎着太阳，让光从中穿过，水晶球立刻散射出夺目的五彩光晕来。

“瞧，多美啊”，两个女孩不由地赞叹。

“也许这河滩上还藏着更多好东西呢~”希莎安娜把水晶球收好，又下到河滩翻找，卡夏劝她不动只能无可奈何地跟着她。

山谷总是最先坠入昏暗中，当雾气泛起，光线昏黄时，希莎安娜仍然乐此不疲的寻找着宝贝，卡夏望着对岸已被黑暗吞没的墨草从，刺灌木，垂须树心里直发毛。

“明明好多宝石唉，我奶奶真是老糊涂了，居然不让我们去捡，用宝石换盐可比用毛皮、硬果来换合算多了。真是老糊涂了！”希莎安娜嘟囔着，她想自己这次捡的宝石，光那几颗普通的红蓝宝石，就足够换整个部落好几年的盐了，狩猎采集，处处都要涉险，一头活着的鼾吼兽，足足有三四个人沉，也才只能换婴儿脑袋大小的盐巴块，上好的油油果好几皮袋，有时候也只能换拳头般大小的普通盐块。可就算最不受待见的红宝石，哪怕无名指头那么点，也能换一个健壮武士拳头那么大的上好盐块。

“族里的规矩总是有道理的，”卡夏说的有些不确定，“我们这里盛产宝石，这本是众神的恩赐呢？”

“我奶奶总是定一些奇怪的规矩。”希莎安娜愤愤的说道。

阳光退到半山间，阴暗盖过了河流，谷底已经越来越昏暗，连山间的生灵们也活跃起来了，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卡夏向来胆小，在她看来，在这昏暗光线里，周边的每一处都可能藏着猛兽、怪物。

一阵风来，呜呜的闷吼声在谷间回荡。前方不远缓坡上的灌木丛中传出零乱沙沙声，似乎有某种野兽潜藏。

昏暗光线，怪叫声此起彼伏，让人心生惧念，头皮不禁发麻。

卡夏被吓得脸色发白，连希莎安娜都紧张起来了，她看着没入阴暗的山坡林莽，隐隐约约看到有东西正往河谷来，脸上立刻显露出恐惧的神色。

“跑，我们快跑！”希莎安娜失声尖叫道，卡夏本就捻神捻鬼，此刻便像早就等着发令枪的短跑运动员一般，毫秒间便奔了出去，那反应速度令落于其身后的希莎安娜不禁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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