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
凌沉渊沉声开口。
北辰与烟儿闻言都是一愣。
随即下意识地齐齐看向还在昏迷中的江飞鸾。
王爷竟是来看郡主的？
“出去。”
凌沉渊再次重复，语气中已隐隐透出不耐。
烟儿急忙起身，面露喜色地拉着北辰退了出去。
帐内安静下来。
只有江飞鸾浅浅的呼吸声，无比微弱。
凌沉渊盯着她看了片刻，抬脚走了过去。
床边上放着一只水盆，边上还搭着一只浸湿的帕子。
他在床边坐下，沉着脸轻轻掀开被子一角。
江飞鸾因为背上的伤，此刻只能趴在床上。
她眉头紧锁，嘴唇也紧紧抿着。
不用靠近，都能感受到她浑身都散发着不正常的热度。
凌沉渊意识到什么，抬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掌心的温度有些微微发烫。
凌沉渊目光闪烁一瞬，随即催动内力，降低了手掌的温度。
他的掌心干燥，自然比湿漉漉的帕子要舒服得多。
不到片刻，江飞鸾的眉头便舒展了许多，紧绷的唇也有了一丝血色。
凌沉渊眼神从她舒展的面庞上扫过，表情始终紧绷。
都这副样子了，她今日竟还敢硬撑？
这女人的骨头倒是比他想得还要硬！
原本只要她服一句软，他便可让墨影去试那飞翼。
可她偏偏……
凌沉渊在心底冷哼一声，神色越发冰冷。
却忽然想起刚才烟儿说的话。
那图纸，是她受伤时赶工出来的……
他撤了手，目光缓缓移向她的后背。
半晌——
他轻轻拉下了她肩头的衣物。
入眼尽是交错的血痂。
原本已经长好的伤口再度裂开，只显得更加严重可怖。
这样的伤，她那天竟连脚步都没挪动半分？
而且从头到尾，连一声痛呼也没有。
凌沉渊抿唇，神色莫测，黑眸微闪。
就在这时——
床上的人却突然动了一下！
凌沉渊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随即便看到她正皱眉摸索着什么。
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凌沉渊没有动。
任由她缓缓拉着自己的手向上，直到贴在了额头上。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江飞鸾下意识地追寻着刚才的那一抹凉意。
可凌沉渊早已没有再催动内力，掌心也恢复了温热。
她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嫌弃，卸了手上的力道。
凌沉渊的手掌顺势滑落，指尖却蹭到了一抹温暖。
是女人香香软软的身体……
凌沉渊的心思猛地一动，随即像是被蜇了一下，立即收回了手。
目光却情不自禁地看向那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
脑海中也闪过她贴着他，巧笑倩兮的模样。
还有那对殷红的薄唇……
他神色一凛，瞬间被惊醒。
随即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瓷瓶，倒出些透明药膏，沾在指尖。
他皱着眉，将药膏涂抹在她的伤口处。
“唔……”
江飞鸾似乎是觉得不舒服，低低呢喃了一声。
紧接着却又将唇紧紧抿住，似乎就连在昏迷中，也不愿喊痛呼出声。
凌沉渊动作一顿。
呵……
他还以为这女人不知道疼！
想着，他稍稍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伤口的触感粗糙，他再熟悉不过。
可她肩头没有受伤的地方，肌肤在烛光下却如上好的珍珠一般莹白。
和背后交错的伤痕形成鲜明对比。
之后……
恐怕还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凌沉渊的指尖缓缓划向江飞鸾的肩膀。
顺势向下，便是一掌便可以圈住的纤细手臂。
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涌起许久以前的记忆。
破庙那一晚……
他也是如同现在这样，强硬又霸道地拽着身下人细白的手臂……
不。
江飞鸾怎配和他梦中的人相比？
凌沉渊瞬间惊醒，猛地站了起来！
他在想什么？
若不是要留着江飞鸾这条贱命给陆霆陪葬，不能死得这么容易，他今日才不会来！
昏迷中都能迷惑人心，该不会真的如同霜儿所说，修炼了什么妖法！
定然死不了！
“哼。”
凌沉渊冷哼一声，随手将江飞鸾的衣服拉好，一个闪身便没了踪影。
……
次日——
江飞鸾从无比干涸的感觉中苏醒。
“郡主！您终于醒了！”
刚一睁眼，一杯温水便被递到嘴边。
她一口气灌了半杯，刚要询问时间，就听到烟儿念叨道：“您昏迷了一天一夜！感谢老天保佑，眼下终于没事了……”
“一天一夜……”
江飞鸾目光扫向帐外，果然看到缝隙中露出刺眼的阳光。
脑袋顿时乱糟糟的。
她坐起身，想起自己昏倒前的最后一幕，问道：“飞翼的事怎么样了……”
“王爷已经下令让人赶工了！短短一天，就做出了五十多架呢！”
烟儿满脸兴奋：“对了郡主！王爷不光用了您的法子，昨晚还来看您了呢！王爷心里还是有您的！”
“来看我？”
江飞鸾喝水的动作一顿。
停顿片刻，便不屑地轻笑。
凌沉渊会有那么好心？
“他是来看我什么时候死还差不多吧？”
“郡主……”
“行了。”
江飞鸾挥手打断烟儿：“扶我起来，再弄点吃的，一会儿去看看他们的飞翼造得怎么样……”
她正说着，便看到北辰从外面走了进来。
“郡主，您醒了？”
北辰先是有些惊讶，说完，突然面露难色。
“有话就说。”
江飞鸾看出他的欲言又止。
北辰这才无奈道：“属下方才遇到王爷的人来传话，说……郡主今日若是醒了，便立即去见王爷。”
“立即去见？”
江飞鸾冷笑。
明知道她是为何才会晕倒，还下令醒了之后就立刻召见。
凌沉渊怎么不干脆趁昨夜直接杀了她？
烟儿见她脸色不悦，赶忙出主意：“郡主，您若是不想去，就让北辰传话说您暂时还不能下地……”
“去，为什么不去？”
江飞鸾随意一挥手：“北辰，你先出去，转告他们，本郡主这就到！”
半炷香后——
江飞鸾梳洗完毕。
她今日依旧是一套浅色衣裙，为了不显得病态，特意上了些妆，面容比之前还要精致动人几分。
烟儿一路陪着她来到主营外。
口中还不忘叮嘱：“郡主，您可千万莫要和王爷再起冲突了……”
“知道了，你小小年纪的，怎么和老妈子一样？”
江飞鸾好笑地回嘴，扫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营帐，眼底露出锋芒。
凌沉渊那个狗男人不招惹她，她自然不会找不痛快！
只可惜，他恨不得一天找八百个理由折磨她！
一会儿进去，肯定是又想了什么新招数！
“你在外面等我。”
江飞鸾把烟儿留下，独自进了营帐。
没想到，看到的却只有凌沉渊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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