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芽一怔，“小姐，咱们大晟建国才四年，那位黎锦小姐与辰王殿下似乎是表兄妹。皇族还不是皇族的时候，黎锦小姐与辰王殿下大概有些往来的。”

“小姐放心，辰王殿下待黎锦小姐肯定只有兄妹之情。殿下要娶的是您，又不是黎锦小姐。”

“小姐，婢子好好为您梳妆吧”凝芽岔开话题，祝絮转回身面向铜镜。

“爹娘说我今年正好十八，可我看着，我的岁数似乎比这还要大些。”

祝絮端详铜镜中的自己，五官或许生得比别人略标致些，面部肌肤却像是经过好一番风吹日晒。

她的肌肤虽不至于衰驰，但也绝对与寻常十七八岁少女不同。

“岁数还能有什么不对，小姐去年受了那样大的惊吓，到这会儿身子还没全好。身子都不好，肤色哪能好得了。”

凝芽笑道：“小姐做了辰王妃，还怕日后得不着好方子调理气血。”

“当真么？”凝芽的话，祝絮将信将疑。

“我的小姐，您怎么就是不信世上有一见钟情的事儿。”

这边厢，凝芽正与祝絮说话，那边厢，祝夫人的贴身婢女小涵从门外走进来。

听见小涵的声音，凝芽与祝絮一前一后站起身，祝絮问：“小涵姐姐，是娘让你来的？”

小涵是祝夫人身边得脸的一等女婢，年纪比祝絮大许多，她向来对祝絮极为照顾，祝絮惯常喊她一声“小涵姐姐。”

“可不就是夫人让奴婢来请小姐过去。”

小涵绕过屏风，笑着朝祝絮而来，“小姐可是才起身？”

彼时祝絮尚未整妆完毕，小涵一看便知。

“娘唤我过去，要我做什么？”

仪容不整，便是见祝夫人也难见，小涵与凝芽要一齐为祝絮绾发，祝絮重新坐回铜镜前。

凝芽相助，小涵为祝絮编辫子，她手上不停下动作，嘴里说道：“小姐以后就是王妃娘娘了，是皇室的人，夫人还敢叫小姐做什么事。”

小涵说的虽是事实，可祝絮心中到底不是滋味，“你快别拿我打趣，我一辈子都是娘的女儿，到哪儿都一样。”

“小涵姐姐，你一直服侍我娘，对晟京城中的事理应再熟悉不过。那位辰王殿下，先前真的不曾有过倾心之人？”既说到即将成为王妃之事，祝絮忍不住要问问。

古来也不是没有一见钟情促成的好姻缘，然而她心里隐隐觉得一个多年守身如玉的人不该倏然对自己动情，这实在奇怪。

小涵道：“小姐，说你爱多心，你还不信。婚期在即，何必计较那些。不管怎么说，小姐你才是未来的辰王妃。”

小涵编完辫子，祝絮的发型成了大半。

“我并非要计较，我不在乎辰王殿下以前有过几个女人，本就是高嫁，我只是”

“小姐，奴婢去拿衣裙，可不能叫夫人久等。”精致垂云髻已成型，不等祝絮说完，凝芽笑道。

祝絮也没了说下去的兴头，索性缄默不言。

等凝芽为她点了口脂，又换上湘妃色罗裙，她径直往祝夫人所居的翠微堂而去。

“爹，娘。”

走进翠微堂，坐在堂内的除祝夫人外，还有祝老爷，祝絮恭敬问过安，翠微与凝芽先后行礼。

祝夫人一见祝絮，便走上前牵住祝絮的手，满脸欢欣，“以往你不喜人多，只要可心的人在身边服侍，这回成了王妃娘娘，少不得要多添几个丫头。”

“这婚事，果真就定下了？”

祝絮看看祝夫人，又看看祝老爷，轻抿薄唇。

她回到父母身边的时日本就不长，她还不想别离。

祝夫人慈和地抚摸祝絮的发髻，一旁的祝老爷说道：“你这孩子可是发昏，陛下与辰王定下的事，还能有假不成。”

祝夫人将祝絮牵到身边坐下，“假不了，娘可告诉你，辰王殿下晨早特差人来，说为你改了名儿，日后，你不叫祝絮，叫祝悠然，悠然自得的悠然。”

“也不知咱们祝家几世才能修来这福分，娘真真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祝家的女儿竟能做王妃。”

“瞧瞧，上月辰王府来下聘，那些个聘礼绵延十里有余，街上的行人谁看着不红眼。”

“哎哟，娘只想着那些聘礼便尽够的了，哪里能想到皇室对祝家这样看中，辰王殿下宠爱你不说，陛下也从宫中差人为你赶制嫁衣、操办你的婚事，咱们祝家真是祖上冒青烟呐……”

说起高兴之事来，祝夫人便滔滔不绝，她满面喜色，任谁看了，都能猜出她近期遇上天大乐事。

祝絮挨她娘亲坐着，然则她娘亲的喜悦并未如何感染她。

她娘亲感叹祝家有福气的那些话，她通通没心思听，她在意的，是辰王为她改名的事。

想到名字不明不白被人改了，她心中骤生反骨。

就算她真要嫁进辰王府，那辰王也不必做到这一步。

纵使那辰王千好万好又如何，还未行夫妻对拜之礼，倒先将妻子的名字改了，这算什么。

个人的名字生来便是由父母长辈定下的，任凭他是皇族也不该随意更改，有权有势便了不起么！

她被赐婚给辰王，难道连原先的名字也用不得。婚期未至，她便要先失去自我么？

祝夫人只顾着自己乐，还是祝老爷先看出祝絮心有不悦，他为辰王打圆场道：“殿下是为你好，你这“絮”字太轻，爹为你取名时确实疏忽，殿下改得好。”

“怎么，你不爱这新名字？”丈夫说话，祝夫人总算察觉忽视了女儿的情绪，她问祝絮。

爹娘同来说和，祝絮强撑着笑了笑，“女儿再蠢笨，也明白他是辰王，女儿不过小小蒲柳，岂敢说他改的名字不好。”

心中分明有芥蒂，却不能肆无忌惮地表露，皇家与寻常人家终究隔着一层。

不该说的话叫不该听的人听了，就是大祸临头。

祝絮除了顺从，也不能再如何、不敢再如何。

祝絮懂事，祝夫人重又展颜，“这才是呢，‘悠’字好啊，闲适为‘悠’，长久为‘悠’，多好的寓意。”

祝老爷捋捋颌下胡须，对祝絮说：“你娘打小不喜读书，肚里没什么文墨，为殿下赐你的这个字，她可是专程钻研一回。”

将丈夫的话听在耳朵里，祝夫人登时来了怒气，她双手叉腰道：“什么叫老娘不喜读书，当着女儿的面，你个死老头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老娘留。”

“许你做，还不许老夫说？”

“你！你个死老头子！”

爹娘为自己的名字吵嘴，祝絮无法坐视不理，她劝和道：“爹，娘，你们都别说了，屋里还有人。”

祝絮说屋里还有人，自然不是说她自己，祝夫人与祝老爷经她一提醒，想起屋里屋外还有十几个婆子小厮，都自觉停下。

祝夫人懒得再搭理丈夫，对祝絮说：“悠然，娘还要与你说件喜事。”

“什么，喜事？”

改名之事已然板上钉钉，祝夫人也如此快便改了口，祝悠然心头苍凉。

“宫中将你的嫁衣送来了。娘去瞧过，华丽得很，也得是宫里的绣娘才织造得出来!”

从语气中，不难听出祝夫人十分得意这门婚事。

祝老爷站起身来，他催促母女二人去库房：“随你娘去瞧瞧吧，赵公公说辰王殿下对你甚是上心，那套嫁衣就是由殿下亲自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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