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我将手里遗留的工作处理妥当后发布了暂离通知,同时给几个亲戚朋友说明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情况。我似乎猜到了这将注定是一场漫长的旅程,至少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要一直在外漂泊了。我安顿好父母准备好足够的费用就去给车加满了汽油,经过收费站就上了去往安塞的G65高速。似乎这样的决定我也能从中得到一些解脱……记得临行前母亲反复叮嘱要随时保持联系,父亲看着我说了句路上小心也就再无多言了。
此刻,在陌生的路上,我莫名的极度厌恶这个世界。
我对安塞并不了解,只是在网络上大概查阅到该地区曾经是一个县城,后来被直辖市延安吞并成了安塞区,从上往下看整个城市在一条山谷中沿着延河两边纵向修建。我对陕北的印象似乎就是这样。虽然我也生活在北方但不像南方人一样还认为陕北只有黄土地和窑洞。由于地理限制,陕北的城市要么顺着河流两侧建设要么就是在山沟里建设,不会有广阔的平原或者特别耸拔的高山。但也正因如此,与山为邻的城市才多了一种神秘与厚重。即便是市中心的高楼也能看到远处山上的树木,外围的房屋更有甚近的打开窗户就能摸到山上的叶子。但是这种神秘与厚重在我看来,却总让我回忆起秦岭山中的那段阴影。是否住在这种真正靠山城市的人们,也会在夜晚听到山里传来的各种声响?或者看到其他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
我在途经的服务区稍作调整,行至傍晚便踏进了这座小城。
初到安塞,从实景地图到实地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狭窄和一种说不出的包围感。此时街道两边的路灯泛着微微的暖光,道路两侧停满了车辆。不远处的一个山头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腰鼓,想来这个应该就是安塞的地标了。我记得来时的路上还有一处道观让我印象深刻,那道观建在一座如刀锋般狭长的山脊上,两侧不到半米便是山崖极其险峻!事后我在网上查询才得知那是一个叫做云台山的地方。也不知道李保全口中的那位师傅在不在这。
为了尽可能的省钱,我在出行前就清空了汽车后备箱里的杂物并擦洗干净铺了一席被褥,后排则放置了一套帐篷和一些户外用品及工具。因为现在家里的情况也很差,这趟出来我也就没打算住在宾馆,毕竟一晚上省下来的钱合计三天就够加满一箱汽油了。当然,我之所以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建立在驾驶的SUV后箱空间足够大的支撑下。
我躺在车厢里看着窗外熄灭的路灯才发现已经凌晨,耳边传来的阵阵虫鸣让此时被黑暗包裹的我心里顿时一阵委屈,索性下车点起一支烟蹲在路边听着延河里的水声偷偷擦着眼泪。我觉得自己的人生此时变得和狗屎一样,原本此时自己应该呆在自己的房子里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准备明天的工作,或许我会在一家很好的企业上班有着不错的薪水而不是每天在网上接单饥一顿饱一顿;或许此时我会有一个女友被父母催着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可以抱孙子;或许母亲此时也不会离职依然每天笑着去工作去和朋友聚餐旅行,家庭状况依然健康说不上富裕但也算小康。然而现在都和狗屎一样,过去看现在满是绝望!现在看未来也满是绝望!我有时也会如同一个懦夫一般把这一切归结在六子身上,为什么他那晚要乱跑?为什么他要和我来村里?为什么他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他……然而这终归是一个懦夫的言论。眼下,我得搞清楚如何在这小城里找到那个什么身份信息都不知道的“师傅”。这无疑是大海捞针!或许我此时也只能寄托于某些神秘的力量产生某种巧合,但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去想这件事的话,或许从安塞的各个宗教场所开始会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清晨,我修整行装先去了当地最近的庙宇—大佛寺。听所这座寺庙修建于唐贞观年间,因为地质原因整个寺庙下沉被泥土掩埋,这也是被为外地人称为地底大佛的原因。然而这些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这庙里知道些故事的住持和庙外头摆摊算命的土神仙。
我跨进大门打听清楚了住持的住所就前去登门拜访,这时的住持是个河南人姓郑名元清,法号叫法显,年四十有余体态微胖为人和善,待我说明了来意之后也是不住叹息。当我问及李保全口中那个所谓的师傅时,法显显然思索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实在遗憾我不是此人,也不知你所说的那位师傅名和姓,是男或是女……我想了想,不过城里以前到确实是有两位能人。一位是这山后徐家沟半山上有一座弘法禅寺,里边有一位明灯法师。这位师傅修行极深,虽是个僧人却也会看风水、推八卦、算命理。以前后山的村子里谁家有什么怪事也都能给解决。你若想打问可以去那里看看……还有一位,也正是你说路上看到的那个云台山。那我不太清楚,但听说里边有一位王道长也是道行颇深还会一些奇门遁甲之类的法术!你也可以去那边问问。至于这些庙门口的行商算子,多半都是些略知一二只懂皮毛就出来谋生意的人,无须耗费时间了。”
听完法显住持的话后我再三拜谢,出了禅房后在寺内略转一圈便又急忙出了庙门向着弘法禅寺走去。
听完法显的话后,庙门口叫喊着“小伙子要不要给你算一下。”的土神仙我自然没再理会。这群土神仙大多都是给地上平铺着一张广告牌,上边要么画着八卦图、要么写着《周易》和《六韬》、要么就直言不讳的写着仙人指路四个大字。倒是有一个摊儿让我反复瞥了好几眼,只是因为这个摊没摆什么广告也没有吆喝什么,就只是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一旁雕木人,雕刻出来的木人一排排摆在一张白布上,一旁留两个不同的二维码边上写着十元一个。我反复看了好几眼那木人的造型样貌,乍一看有点像庙里的神官戴着一顶高帽身穿一件长袍双手抱在袖内,虽然通体就只是个轮廓但也应有尽有让人不由称赞这小孩的天赋异禀。
安塞本身不大,所以大佛寺和弘法禅寺相隔的其实并不远。想来时间也充裕我就没再开车而是选择了徒步,另一方面或许也是不想错过路上遇到的任何潜在线索吧!走至徐家沟沟口,再往里走大概一二百米就能看到寺庙的台阶了。听说这庙以前不在这而是在另一个沟里,也是解放后迁到这里的。还有传说这庙和观世音菩萨颇有一番渊源,只是具体是什么渊源我也没细问,只听说是观音菩萨路过此地遇见有妖怪作祟什么的,然后派弟子除妖并修建了此庙……
我走到庙门口时已经下午,此时庙里已然没什么香客了。这庙建在半山头,从庙口望去就能把整个徐家沟内外尽收眼底视野极好!回头看,此时庙里也是灯火依稀,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音响循环播放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悠远传响,没燃尽香火的功德炉里飘出渺渺青烟随即消散不见。我看大殿已经关了门,两旁其他佛门也均紧闭着,心想是不是已经来晚了庙里的僧人都离开了。但转念一想这庙就算今天关了门,庙里的僧人也应该是住在庙里的啊!我四处张望,企图黄昏前在寺庙里找到一点人气。寺庙的下方有一座戏台,我隐约在那听到了扫地的声音索性连忙跑了过去。
戏台基石一米有余横纵前十后八,顶内雕梁画栋又有各路神佛整列左右极其震撼!只是看罢这戏台我绕了一圈都没看到一个人影。当我以为是自己听走了耳准备去寺庙的后院再找找时,身边却走过一小孩。那小孩怀里抱着一堆木雕,身后跟着一妇女似乎是他母亲,仔细一瞅这不就是在大佛寺门口遇见那一群土神仙里的母子二人么!也许人家也住在这山上索性我就问了几句。
“您好,麻烦请问一下这会庙里的师傅都去哪了?怎么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妈,你看!就是这个叔叔!”
那小孩似乎对我有印象指着我说到,不过被人喊成了叔叔着实让我有些难堪。
“人家没那么大,要叫哥哥!”那妇女噗嗤一笑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脑袋纠正道。
“这会庙里的师傅应该都在大殿里上晚课,所以门闭着不让外人打扰。应该一会就出来了。”那妇女接着跟我说,我连忙微笑着感谢目送这对母子逐渐离开。
等了好几个钟头直至黄昏,那大殿的门终于被推开。只见先出来几个居士转身向着殿内行礼然后离去,随后一位身穿黄袍的住持才走了出来向那几位居士挥手告别,我待人家都走散了才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好,请问是明灯师傅么?”
“您是?”那住持显然被我这么一问有些诧异没回答我的问题反问道。
“我是从西安来的,家里出了点事想找明灯师傅求解。”我连忙给人家解释道。
“哦……实在遗憾,我不是明灯大师。我是新来的住持慧明,明灯大师在上个月初就已经功德圆满在延安圆寂了……”那住持叹口气但是又神态平和地给我说道。然而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却是冰凉觉得突然又看不到了希望。但是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许些遗憾地给住持说:“唉,实在不好意思。看来是没有缘分了,真的是打扰了……”说罢就想要转身下山,只是刚要离开却又被那住持留了下来。
“等等,您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不妨说一下。因为明灯大师之前也给庙里的其他僧人嘱托了一件事……具体能不能帮到您也得看您的事情是不是明灯大师托付的这件事了。”
听到这句话,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只觉得一股冰寒从后背直凉到发根,但片刻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握紧住持的手连胜感谢准备将家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诉说一遍看看能否得到什么帮助。那住持见状微微一笑抬手先让我冷静冷静接着温文尔雅地说道:“不着急,咱们进屋里慢慢说。”说罢便微笑着带我走去后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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