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村里都传开了，林武的结巴病治好了。

家里的几个孩子也脸上挂笑，对陈环的态度很是微妙。

以前不管他们怎么闹，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昨晚居然会为了这点小事罚她们半夜跪在院子里几个时辰。

昨晚居然连亲娘都忘了，也不知道陈环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肯定就是个狐狸精转世吧。

孩子们都各怀心思。

直到陈环做好了所有的卤肉，林武租来了牛车，把东西放到牛车上以后，林武刚抱起老四，老三眼巴巴的看着，他只好说：“那云霆也去吧，长安喜乐你们两个在家好好看家。”

“凭什么？”陈环正在密封卤肉桶，闻言抬起头：“两个丫头也好久没上集市了，家里就几张破棉被有什么好看的，依我说，干脆就一起去好了，正好缺打下手的。”

听了这话，两姐妹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林武。

“都那么大了，抛头露面的不好，惹人笑话。”

陈环一瞪眼。

“你是不是在这里待的太久了，脑子也进了浆糊了？”

林武被噎住，心想，她还是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的难处。

“反正也还没多大，把门锁上，一起去吧。”林武对两闺女一招手。

长安喜乐两姐妹欢呼起来：“太好了，谢谢娘，我们也能去了！”

林武走在前牵着牛，老三林云霆跟在一旁。

陈环带着几个女孩坐在牛车上，收拾出了一块地方垫上衣服给老四睡觉。

“今早喂鸡时，你奶奶来找过我一回，她说算命先生说老四名字不好，克她，得改个名字顺顺五行，说不定哪天就和你爹一样没准哪天睡一觉就不傻了。”

“那爹怎么说？”长安先开口。

“你爹说，要改就趁着她还不记事。”

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回答。

“依我看，这名字不能改，这是唯一能永远记住你们亲娘的东西，命是天定的，路却是自己走如果老四真有这个造化，一个名字又算得了什么呢，以后你们叫她就要叫她的大名，让她记住自己叫林思月，你奶这人主意极强，老四年幼，我怕一来二去她连自己叫什么都分不清楚。”

她们的亲娘叫刘月娥，最后一胎是龙凤子，本来是可喜可贺的事情，第一个林云霆很顺利，后面的林思月却难产了，熬了一个晚上才生下来，母子才只见了一面，就失去了娘亲。

林思月大概也是因为太久没生出来的原因，别人会走了她还不会爬，四岁了才会说一些简单的词语。

走了一个多时辰又到了那颗柠檬树下，休息整顿，吃些东西垫肚子，给牛喂水。

“爹，一会我们要到哪里去卖吃食呀？”林云霆很兴奋。

“就到最中心的街道，哪里人多，我们没有位置得到街尾去。”

“如果我们卖不出去怎么办？”

“卖不出去我们今晚全吃了不就行了，娘做的卤肉那么好吃，我还怕卖完了今晚我们没得吃。”老二林喜乐馋猫很纠结呀，又想赚钱，又想能多吃些娘做的卤肉。

在几个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里陈环第一次感觉到了快乐，和以前养宠物的感觉有点像，看着孩子们高兴，自己也跟着乐。

“娘，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赚了钱可以买好多东西我就开心的不行，快走快走。”

这时刚好老四林思月也醒了，口齿不清的叫人，伸手要抱抱。

“哎呀，思月宝宝醒了！”

陈环抱她下来，拿出准备好的馒头和加了糖的水喂她，一家几口又开始赶路去镇上了。

到了地方，一家人自觉去到街的尾巴，给老牛卸了车，牵到专门看管牲口的地方，一天二十文钱，管草料。

就在车上卖。林武搭起了简易的火灶放上锅，家里的刀和砧板也带了来，把东西卸下，牛车擦干净，铺了一张大大的油纸布。

准备好所有东西，把碳烧开，把卤水卤肉放进锅里，很快咕咕噜的冒气泡来，一股子肉香直钻进鼻子，馋的林喜乐口水直流。

林思月咿咿呀呀的想下地玩，大姐怎么都抱不住。

“给我吧。”林武背身过去半蹲，林长安就懂了，把思月往爹的背上一丢，背带一上，就完事了。

“都过来。”陈环刚想出一个法子，用绳子给自己和三个孩子都系上，防盗绳这不就成了。

但是孩子们觉得很奇怪，有些不情愿，“娘，我不想这样，家里的大黄二黄小黄都是这样绑！”林云霆嘟着嘴，心里嘟囔，多没面子。

“听话，外面有拐子专偷孩子，一会人多了很危险。”林武拿起另一端绑在自己身上，见爹都开口了，不情愿也只能受着。

“长安，你一会负责给客人包起来，小子你看好你二姐别让她偷吃。”

听到陈环的安排林武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环捞出一块卤肉，切成小块淋上红棕色的卤汁，把提前做好的竹签一根一根的插在上面。

每块肉都色泽红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娘，这是给我的？”

林喜乐伸手去拿，被大姐一把拍开。

“这是试吃肉，咱家卖的贵一些，先给客人尝个鲜用的，你在家就吃的最多，干正事的时候你就憋着！”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偏心的给林思月拿了一块。

“爹娘，你看大姐！她偏心，给小妹吃不给我吃！”

气的林喜乐直跺脚。

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切准备就绪，打开锅一股卤肉香气四散，集市上人也越来越多。

“这是什么肉，这么想香？”

“这是卤肉，大哥可以尝尝鲜，喜欢了再买。”陈环笑眯眯的递过去一块，那个青年男子端详了一下竹签上的卤肉，又闻了闻。

“还没见过这种颜色的肉，还确实是香，我尝尝。”

紧张男子放进嘴里咀嚼，眼睛大放光彩称赞： “好吃确实是好吃！肉质鲜嫩，软烂适口，香而不腻，肥而不油，太香了！”

第一位客人觉得好吃，陈环笑的灿烂极了。

“多少钱一斤？”

“大哥，我们的卤肉五十文一斤的。”

“有没有搞错那么贵，福满楼一碟子菜才三十文呢！”

青年被这个价格吓到，后退一步，嚷着说好吃也不能这么贵吧！

“大哥，你知道这肉为啥那么好吃不？”

“我男人是个打猎的，上山十来天才能打到这些野生好肉，你闻闻这料，至少都放了二十种料，五十文钱真不贵了！”

陈环好言说着，谁知那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娘，我们要不要卖便宜点啊？”

“不行，做生意不能因为别人说你贵你就马上降价，这里可是在镇上，比我们村有钱那可不是一点半点，我们家的卤肉在这整条街都是独一份，我就不信，没一个人买。”

“这点你娘说的对。”

肉香不怕巷子深，很快就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从服装上看家境看起来不错，试吃之后都要了三斤。

“公子，我娘说满三斤送三个卤鸡蛋，您拿好。”

没想到一下子卖出去那么多，给一家人增加了很大的信心。

吆喝的更起劲了。

“瞧一瞧，看一看，尝一尝，新出炉的卤肉，尝一口不要钱！”

林云霆喊得最欢。

“听说街尾巴新开了一档卤肉，我还想是谁呢，整条街都飘着一股子香味，原来是林大哥你啊。”

“少东家，好久不见。”

林武抱拳跟这位少东家打招呼，从前受他不少关照。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龄男子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估计是刚下学。

“我也来尝尝林大哥的手艺。”

他拿起一块卤肉端详一下就放到嘴里：“不错，口感独特，肉质细腻，特别是这个香味，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我也尝尝。”

其他人尝了之后，也是赞不绝口。每人都买了五斤回家，给家里人也尝尝。

很快的，两大桶鲁卤肉就卖完了。

“小老板，还有卤肉吗？”

“对不住了，姑娘，今日的卤肉刚卖完，但是鸡蛋还有几个，姑娘想吃的话特价五文钱一个。”

“好，都包起来吧。”

最后几个卤鸡蛋也卖完了。

三十斤的卤肉全部卖完，赚了一两半，最后几个卖几个鸡蛋的钱分给孩子们，把东西收拾后，就去集市逛了。

“今天想买什么都可以看看，咱家赚钱了！”陈环兴奋的说。

“大丫头要上学堂笔墨纸砚贵者，先把重要的买了，最后在买其他的。”

“你爹说的对，我们先去笔墨斋看看。”

林长安偷瞄了一眼爹娘，还以为这事只是说给自己听听的，没想到是真的，这放在十里八乡，自己都是头一份。

“老板，孩子上学堂用得到东西，麻烦你拿一份。”

“是启蒙学阶吧。”八字胡的掌柜撇了一眼林云霆就捧来了一份，“启蒙学阶的孩子都是用这一套，看你们不像是富贵人家，这套便宜实惠，再合适不过了，你看这笔长短适合你家小公子的手，砚台一方，墨条三块，纸张一百，一共四钱。”

“价钱没问题的，但不是我家小子，是我家大闺女要上学堂，您看看这笔能不能换个适合她的？”

陈环拉林长安道跟前，掌柜很诧异。

“向来都是家里小子去学堂，女子去了也无用，还不如回家好好学学女红刺绣，找个好的夫家。”

“要你管啊！赶紧换笔！”

掌柜更诧异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秒就变成母老虎了。

“就是，关你屁事。”林武也撇起了嘴。

买完上学要准备的东西，还剩一两银子。

天气凉了，厚实衣服不能少，清早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冻得发抖了。

“娘，我穿大姐那件旧的袄子就好了，我不用买。”

“我老二真是懂事，但那件袄子又薄又破，姑娘家还是要有件自己的衣服好，那件破袄子就给你爹做袜子穿了。”

一人一钱银子的预算，买了棉花了布，剩下的钱都买了猪肉和调料，摊主人好又送了些猪下水。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踏上的回程路。

到了村口。

“我嘞个娘啊，老二家的，你咋买那么多东西，你会不会过日子，败家娘们哦……”

林武她娘在村口正好撞见了，牛车上一大堆东西，怎么买那么多布，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奶奶！”几个孩子礼貌地打招呼，林武她娘气的锤了胸口好几下：“老二你就不能好好管管你媳妇，家里有金山还是有银山啊经得起这样造！”

“啥？”林武掏了掏耳朵当没听见，“啊我知道了，晚一点我就上山看看去！”一边说一边拿起鞭子狠狠地抽了牛屁股几下，一家子一溜烟就走远了，剩下林武她娘在原地骂骂咧咧。

几个孩子从未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有新衣服，有零嘴，有零花钱，大姐还是十里八乡第一个能去上学的女子。

对陈环的好感直线上升。

回到家里也不马上开始张罗晚饭，猪下水处理了以后加上配料爆炒，加一盘肉汪汪的青菜，又是简简单单一顿香喷喷的晚饭。

陈环炒菜舍得放油，油水足菜才香，平常人家都是锅边沾一圈滑个底，盐也不舍得多放，吃起来没滋没味的。

“娘你做饭真好吃!”

“多吃点，慢点别噎着。”

几个孩子吃的和小猪拱菜似得。

吃过晚饭以后。

陈环担忧的说：“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给那个小子做做思想工作，他之前对长安上学这件事不太乐意，贫苦家庭最重要就是和睦，我怕他记恨他姐了。”

林武说：“应该不至于，那可是他亲姐姐。”

“我还是觉得不放心，你还是去说说吧。”

林武点头，来到院子，他一个人正在削竹签，姐姐们都在屋里洗澡。

林武来到他身边蹲下。

“儿子，大姐比你先上学，你有什么想法？”

林云霆看了一眼他爹，有些脸红，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说的话。

“一开始我觉得爹娘偏心，上学那么贵，应该是我先去，等我考取了功名我们林家就出头了。”

“可是后来我又觉得，谁先去无所谓了，她是我姐姐，她先去上学，回来也能教我认字，我和二姐多帮爹娘挣钱，以后也能上学。”

林武摸了摸他耳朵脑袋。

“你娘早早没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很小的时候，爹不在家，都是谁照顾你和妹妹的，长安从小就比别人懂事，小小年纪吃了不少的苦这不是她愿意的，这是我们家欠她的，咱家日子好了一些，也该让你大姐过得好一些才对。”

“嗯，爹，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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