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辜星曳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不是出嫁，更不是生子，而是谈判，以及谈判。

上午和二师兄谈第一场，下午和四师兄谈第二场。

星曳的师尊东湖主人，是春秋时期纵横家玄微子的后世传人，共有五个弟子。

她排行最小，是末席弟子。

星曳上山拜在师尊门下的时候，二师兄沈北早已学成下山，做了她祖父的谋士。这次是代表她的祖父和她谈判。

两人坐在雨花天山下的茶楼。

星曳刚下山，累得气喘吁吁，“师兄既然回来了，为何不上山一趟？”

沈北悠悠地喝了一碗茶，“爬山，累。”

星曳：“……”

那她不累？

沈北的具体年龄不详，因练了本门的“消极剑”，看起来老成些，约三十多岁，清了清嗓子道：“姬家和王族联姻一事，小师妹可想好了？”

辜星曳，实际姓“姬”。在雨花天山，不是秘密。

这一辈，除了她，姬家竟没有一个女子，所以和王族联姻的事，自然就只落在了她的头上。

可她嫁给谁，都不能嫁端木姓。

本朝的帝王姓端木，太后姓姬。

两姓之间，一点也不太平。

和王族联姻，她以后到底站哪边？

“师尊认为弟子学业不精，还没到下山的时候。要不二师兄跟师尊说去。”

沈北：“……”

他师尊的大多数时间都在云游天下，他走在大街上，和师尊正面相逢，现在他们都未必能认出对方。

不仅对他是这样，小师妹也一样。她的婚事，师尊不会管。

“远山翁说，女子除了婚姻，学业也很重要。更何况你是师尊的弟子，学业就更重要了。那小师妹不妨让师尊给远山翁写一封书信。”

远山翁是星曳的祖父。

星曳也悠悠地喝了碗茶，“师尊又出去云游了，大师兄的书信成吗？”

沈北持着茶碗的手一抖，他从前在山上的时候，主要由大师兄代管，他最怕的人就是大师兄。

“大师兄他老人家的书信，当然是可以的。”

“大师兄也不在山上，二师兄能否给我半年时间？”

大师兄通常三个月回一趟山。沈北道：“远山翁那边，我只能给你争取到三个月的时间。”

双方算是谈定了。

沈北跨上马，星曳看着他几乎一尘不染的乌皮靴，再想想自己藏在长裙下的鞋，尘土就不用说了，有两处地方就要破了……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五花马，千金裘”，可以形容她二师兄沈北的得意人生。

本朝喜欢将马的鬃毛剪成了三瓣或五瓣。

三瓣的叫做三花马，五瓣的叫做五花马。

沈北骑的，就是后者。

至于名贵的裘衣嘛，今年的春天热得反常，难得他能一直穿在身上。

星曳忍不住想，让姬家和王族联姻是不是沈北出的馊主意，她二师兄是想把自己的富贵荣华建立在她辜星曳心不甘情不愿的婚姻之上？

是个好谋士，竟然谋到了自己的小师妹头上。

哼，想得美！

*

下午和四师兄谈判。

谈判这事本身并不耗费时间，耗时间的是下山和上山。

辜星曳上了山，又气喘吁吁的。四师兄李深已按照原定的时间泡好茶在等她。

大师兄不在山上的时候，就是李深代管。

关于小师妹的事，大师兄有过交代，原则就摆在那。

李深是五十岁那年拜在师尊门下的，最是老成持重，“人说学以致用。小师妹的这门学问最是超前，就连师尊都还在摸索阶段，不妨下山去验证一番。如果学非所用，那即便是师尊的弟子，也不过就是个虚名，还不如婚姻来得实在。雨花天山就没有理由扣着小师妹，让小师妹不嫁人啊。”

也就是说，她要么嫁人，要么证明学有所用。

星曳想，这叫个什么事，姬家两代人的奋斗都换不来她这第三代的躺平。

她的师尊东湖主人名满天下，想当年她也是慕名拜师，觉得能成为师尊的弟子，是足以骄傲一辈子的事。

可是，在选专业这件事情上，她师尊认为，家境一般或更差的弟子必须学热门专业，否则对不起辛辛苦苦供养他的父母。而她衣食无忧，不妨选个冷门专业。

还有一层原因是，东湖主人的弟子都能做一等一的谋士。可是，一说到谋士，毋庸置疑都是男子，没有人会愿意用一个女谋士。

结果，不仅冷门，本朝人甚至没听说过。

总之，她就是她师尊的小白鼠。

尽管如此，她喜欢。

她难道就不能学一门她喜欢的、深感兴趣的、又非常适合自己的学问，即便这门学问不接地气，不贴近现实。同时又能不嫁人？

然而，这不可能。

两年前，祖父就断了她的经济支持。

姬家第三代嫡女，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进了当铺。

今天看到富贵到流油的二师兄，心里那个羡慕，恨不能扒了他那身裘衣，穿在自己身上，尽管尺寸也不太合适。又恨不能抱着那匹马的脖子搂着不放，尽管骑着那匹马也上不了山。

总之，毕业多年，且混得很好，就是让人眼馋。

“那需要我用多久的时间来证明，一个月？”

李深捻了捻胡须，“一个月太不从容了，就三个月吧。三个月后，要有一封书信证明你所学有所用且还不能作弊。”

又是一张纸质证明。

星曳：“……”

怎么走到哪里都要开证明。

也就是说她要积攒一张B证明，来换一张A证明，再用A证明来换她的婚姻自由。

今天的谈判其实没什么技巧，都是不平等条约。

她目前太弱，根本就没有资本来谈平等条约。

看来要想改变命运，还是得靠资本积累。

小说《星曳传：女谋士很忙》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