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绵到千秋殿时，恰巧碰到良妃一身雪青色滚雪细纱宫装，浑身上下素雅清丽，仅发间一支玉簪，手腕上两个羊脂玉镯，正立在赵祯身侧，为他红袖添香，倒茶研墨。

赵祯也正低头批阅。

沈绵立在阶下，见赵祯未曾抬头，自然不敢贸然上前去。

倒是良妃，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便又低下了头去。

平心而论，

沈绵看不透良妃此人。

前世，沈玥靠着沈太后和三个孩子稳坐贵妃之位时，良妃却仍然是良妃。

赵祯虽不曾有多恩宠她，可给她的体面却从未少过。

就算是那时候沈玥仗着自己是贵妃在宫里头横行霸道，可一旦遇上了良妃，她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反而将自己气个半死。

况且，沈绵记得她临死时，前朝有人以中公多年无后为名，要求赵祯立后，其中拥立良妃者也颇多。

由此便可看出，良妃她绝对不像表面上这般温和无害。

沈绵垂着目光，淡淡的想。

她与良妃素来是无恩怨，可惜，若她要坐上那至尊之位，前头拦着她的人，便都该一一除去。

走过了半刻钟，

赵祯方抬起头，看到沈绵站在那里，微微一愣，侧头看向良妃。

良妃看出他眸底的不悦，心下微怔，但还是盈盈福了一身：“臣妾看陛下正专心着呢，便没有告诉陛下，绵绵姑娘来了。”

她嗓音悦耳婉转。

赵祯蹙着的眉展开。

“行了，今日站了一早上，你可累了，”赵祯淡淡道：“先回去吧。”

良妃张了张唇，还想说些什么。

却只能低下头去：“是。”

错过沈绵时，沈绵福身行礼。

她淡淡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到了殿前，突然鬼使神差的回过头去。

沈绵已经拎着食盒走到了赵祯身边，正低着头将食盒中的糕点放到赵祯手边。

而那帝王，正微微仰着头，漆黑幽深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脸上的神色不辨喜怒。

可良妃伺候在赵祯身边多年，如何不知，他此刻是愉悦的。

良妃心思沉了下去。

她一大早上为陛下泡茶，又替他研墨添香一早上，到头来却连一顿午膳都没有。

良妃劝慰着自己，要冷静。

陛下若是想要这宫女，肯定早就将她收了。

如今还没有动静，那就说明陛下暂时还没有这个心思。

不过哪怕是这样……

良妃眸光微沉。

赵祯的目光太过于肆无忌惮，以至于沈绵连忽视都做不到，只能装作一副被他看的娇羞慌张的模样，玉颊含粉，睫毛轻颤，手下轻轻一抖。

那桌旁的六安茶便不小心间倾倒，茶水沾湿了赵祯的衣裳。

她连忙拿出帕子来：“陛下恕罪！”

赵祯倒不以为意。

所幸里面的茶水并不多，衣裳只是湿了一角。

沈绵跪下身来，拿帕子替他去擦上面的水渍茶水。

赵祯垂眸看她。

他原本还有些怀疑沈绵的身份，匪夷所思的觉得进宫那一月来，夜夜在床榻间伺候他，与他身心合拍的女子，正是沈绵。

可那日在沈玥身上闻到相同的香味，却又让他糊涂了。

而他以为的，这个柔弱的，胆怯的，天真的宫女，似乎也并不像他所以为的那样。

赵祯是帝王。

帝王不喜欢别人对他动小心思，赵祯也不例外。

不论那床榻上的人究竟是沈玥，还是面前的绵绵，他都打心眼里生出了一丝不喜。

这也正是这么久来，哪怕他经常想起那床榻间妩媚妖娆，大胆却又羞怯的女子，也依然强忍着的原因。

可此刻，沈绵就这样跪伏在他身前，低垂着头，用柔软的手捏着帕子，替他小心翼翼的去擦衣裳上的污渍的模样，不知为何，平白便将赵祯这一段时日来的浴火点燃。

他在沈绵眼皮子底下，

起了反应。

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沈绵虽假装不经意的将那杯茶倒到赵祯身上时，是存了点小心思。

可她都没来得及做什么呢，赵祯的反应便叫她一下子愣住了。

沈绵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可这还是两世以来，她第一次，在除了床榻之外的地方，见……

她脸颊一下子红透了，手掌慌乱的想从赵祯身上移开，却被他猛地攥住手腕。

男人声音已然带了几分喑哑：“绵绵……”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叫他念的温柔缱绻，低沉喑哑。

沈绵心尖像是被人拿温水浸住，一时有些恍惚。

赵祯的面容近在咫尺。

他俯下了身，虎口捏着沈绵的后颈，迫她抬头。

“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眸底带了几分恶劣的笑意，攥着沈绵手腕的那只手往自己身上摸去。

撩过衣袍。

“陛下……”沈绵声如蚊呐，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由着他动作。

直到掌心覆上一层滚烫。

跳跃的体温，透过单薄的里衣，传至掌心柔嫩的肌肤上。

沈绵睫毛扑朔着，看见赵祯再一次将两人的距离拉近，气息尽数打在她耳畔。

“好姑娘，握一握。”

康公公入殿，便见那似乎颇受陛下恩宠的宫女正跌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脸上还带着几分如在梦中的恍惚。

而他们的帝王，唇角噙了笑，正好声好语的同她说话。

语气之温柔，康公公前所未见。

“……只是用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好姑娘，干的很好。地上凉，起来吧。”

他伸手去拉那宫女，那宫女却似存了气，扭过头去，贝齿轻咬着下唇。

即便如此，赵祯也不恼。

他拉着沈绵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起，轻轻一扯，便让她跌坐在自己怀里。

沈绵这副模样，叫他觉得颇为有趣。

康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眉眼凑上前来：“陛下，该用膳了。”

赵祯几日来的郁闷尽数发泄，正是心情爽快之时。

他原先只道巫山云雨才会叫人快活似神仙，却不知道，有的时候，仅仅是碰一碰，便能兴奋至此。

其实以赵祯的龙精虎猛，刚刚那浅尝辄止的一次，自然不足以发泄他所有的欲望。

可是……

他拢住怀中宫女的细腰，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有的时候，很多事情需要徐徐图之。

赵祯向来是耐心的，也是霸道的。

就算沈绵曾明确拒绝了他，说不愿意当他的妃子。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天下江山都是他的，

他如何得不到一个女子？

赵祯并不急，他有的是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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