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去定国公府待了许久，定国公也没回来，倒是临出门碰见了定国公世子，柳钦恒。柳钦恒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别看已经奔四的人了，每日都去演武场打上一场，体态比同龄的旁人好的不得了。

这里的旁人就该提一下江恣正了，昨日白日里看着江恣正体态端正没什么，可昨夜的江恣正喝醉了以后，被人从桌子旁扶起来时，没看到微突的肚子！啤酒肚的雏形啊！

不得不感慨，这已婚男人，哪怕是俊男，人到中年肚“突”和头“秃”，两个tu总会至少来一个，躲都躲不掉。

来这京城没几日功夫，江老夫人和定国公夫人一拍腿，想起来一件大事，咱们的铃丫头，再过个十几日便是及笄了。

及笄礼要备上许多东西。从现在准备起，到及笄那日也能准备妥帖。

两个老夫人忙活着招呼人去准备，闻讯来的柳嫣然，忙忙拉住两个老夫人，“婆婆，娘，我早就备好了，原以为没机会给铃儿用的，留着看个念想，这不刚好能用嘛。只要再瞧瞧有什么缺漏的，补上一补即可。”

安抚完老夫人，柳嫣然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我也传信给了厉儿，他过几日就能到京城了。”放下杯子，“放心吧，铃儿的及笄礼，定然顺顺利利的。”

江铃来了京城也好几日了，每天不是被束在府上从零学礼仪，就是陪着母亲回娘家探亲，再就是江家老爷子老夫人去定国公府串门。一次也没得机会出去好好逛上一逛这偌大的京城。

正好这几天老夫人她们都忙着事，江铃带着探香及几个小厮出门。

说是出门，听着自由，却是不痛快的。这京城繁华难比，束缚人的规矩也是多得旁的地方无法比拟的。大户人家，未出阁姑娘，不带帷帽是不能出门的。带着这么个东西，看不清路，眼前万物都蒙上一层纱，本意出来畅玩一把的，处处都不便。

寻了个有包间的酒楼，让小厮去另一间吃饭，自己和探香一间一起吃。

起初探香还不敢和她同坐一张桌子，说是奴婢不能和主子同桌，被她从江北镇磨了半月才敢坐一块去。

现在改善不少，起码不用提自己会坐了。

江铃吃了两口，试探着开口，“探香，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啊？”

“小姐，”探香低下头，“小姐现在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又抬头，盯着桌子上的一处，“我到小姐身边时，小姐才四岁，那时小姐就挺，鬼见愁的，啊，小姐，我失言了。”

“没事，继续说。”江铃把手放在探香的手背上，轻拍两下，安抚她。

“当时的小姐，猫见挠，狗见咬，人见了，躲。”

嚯，厉害了我的姐。

等等，之前她说没什么不同吧，是吧。

“我哪有狗憎人厌啊，明明，大家都还很喜欢我啊。”江铃立刻反驳，看探香还要说，一抬手，“等等，你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个了。我再问你个问题。”

探香点点头，看着江铃目不转睛，等着她问。

江铃鼓起勇气，问出来一直就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认为我就是你家小姐。”

好怕他们深思之后发现我是假的。

“小姐就是小姐，我跟在小姐身边十年多，如何认不出小姐呢？”

这是问不出什么了。

托腮望着窗外，京城的街上，除了男人大多都是些盘了发的妇人和尚幼的孩童，鲜见十几岁的姑娘。

一天天过去，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也已经一个多月了。明天就是生日了，爸妈也要急坏了吧，自己的女儿突然人间蒸发。自己在这活是活着，一点消息也传不回去。

有人说手机，手机这玩意没电没信号有什么用。在这里就是废铁一块。

要不是手机和那身衣服能证明那个世界真实存在，我真的不知道，之前的十几年是不是我的幻想，是不是我真的病了。

回到江府的江铃夜间一时睡不着，想着数羊，越数反倒越清醒了，到了天光微微破晓才闭上眼。以至于第二天探香来的时候，只能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

“小姐，今天什么日子你忘了吗？”探香一边将她扶起来，一边安排人进来把东西都送进来，好伺候沐浴洗漱。

江铃本要拒绝，探香说：“今天重要，可不能马虎，还是我来吧。”

及笄要穿新制的衣服，有些麻烦，就连探香也为她穿了好一会。穿完又细细为江铃化了个妆，浅浅梳了几下头发，让头发顺溜的披着。

一切结束就有人来。

来的是蓉嬷嬷，今天也穿的隆重不少。容嬷嬷冲着江铃拜一下道：“小姐，该你上去了。”

“等等，等等，头发还未梳呢！”

“不用梳，今天夫人为你束发。”

被搞醒折腾一早的江铃脑子还糊涂着，没想明白是啥事，就被带到前院，一路到厅堂正中。

今日的厅堂，正中铺着一块席子，席子正中放着一个蒲团，正前是父母，两侧是江府和定国公府的老爷子老夫人还有些年轻一辈的，见没见过的人都在，其中还有个少年的样貌和江家兄弟几个不相上下。

这会江铃明白了，及笄礼，今天江家小姐的生辰。

这么巧。

江铃一边感叹一边回忆学的礼仪，向宾客行揖礼。在管家喊完开礼后面向西跪坐于蒲团上。

柳嫣然用旁侧的水净手，拿过手巾拭干，再拿起旁边的梳子，走到江铃的身后，跪坐为她梳头。几下后，又把梳子放在席子的南侧，起身回了原位。

一旁管家喊道：“一加。”

一边的江老夫人起身，江恣正和柳嫣然一同起身相陪。江老夫人旁边来了个下人端着水，江老夫人用水净手，拭干，站在正东侧。江恣正和柳嫣然落座。江铃转身面向正东跪坐。

江老夫人接过管家送上的发笄，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语罢，江老夫人笑着跪坐于江铃身后为她梳发加笄，起身，回到原位。

柳嫣然上前为江铃正笄，轻轻摆弄下，归位。

江铃起身，周围来宾都作揖祝贺。江铃看到东侧一处招手的探香，往那边进了东侧耳房。

柳嫣然从管家那接过与发笄相配的衣衫送去东房，“铃儿，快换衣服了。”

“晓得，晓得。”江铃点头应道，想起那天学礼仪时，这及笄还有好多流程要走就心累的很。

江铃换好衣服从东房出来，原地慢慢转上一圈，向宾客们展示，而后面向正北。

“一拜。”

闻声，向父母深深一拜，行的是正儿八经的拜礼。

“二加。”

定国公夫人净手，复位，等江铃面东跪坐好后接过发钗，高声吟颂祝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等柳嫣然去掉发笄，为江铃梳头戴钗，复位。

柳嫣然再次上前，正一正发钗。

江铃起身接受宾客祝贺，同母亲一同进东房，换身衣裳。

“二拜。”

面向正东行正规拜礼。

“三加。”

上来的是个没见过的面孔。

江铃疑惑，这是哪家的，江家和定国公那边的长辈我都见过啊，这位，我绝对没见过。

华服女人瞧起来和柳嫣然一个年岁的，依着规矩，接钗冠并高声吟颂祝辞：“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说完为江铃戴上钗冠。

柳嫣然再登场正发饰，陪同江铃在祝贺省去东房换衣服。

“三拜。”

江铃着大袖礼服、钗冠出房后，向来宾展示，然后面向皇宫方向一拜。

管家安排人撤去笄礼的陈设，于院中摆好醴酒席。管家揖礼请江铃入席。

“醮子。”

三位长者接过醴酒，走到江铃席前，面向她念祝辞：“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江铃行拜礼，接过醴酒，把酒撒下半杯在地上作祭，而后象征性地碰碰嘴唇放下。再接过饭，象征性地吃一点，放下，向其他宾客拜。受回礼后，离席，站在院中。

“受字。”

江恣正站在两人扯来的布前写下几个字，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如铃自响，意必吉祥，平安和顺，曰和意。”

江铃拜谢父亲，再向宾客行礼。而后跪地，聆听父母教诲，答：“儿虽不敏，敢不祗承！”向父母行拜礼。

“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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