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余祝声擦擦嘴，从店里出来，随时可以进入工作状态，靴子在雪地印下深痕。

“给个定位吧，我们过去。”

钟原神色微妙，接过她扔来的头盔，倒是很配合。

天空又飘了雪，他坐上她的后座，心底莫名惴惴，“你会注意安全吧？”

“怎么？怕死？”

她云淡风轻地接过他的话，似乎要嘲弄他。

钟原对她莫名有种不信任感，也不知是她看起来太不靠谱，或是别的，他反问：“谁不怕死？”

居然承认了。

余祝声耸了下肩，捏着离合踩启动装置，笑意轻佻，“自己抓紧，甩飞了我可不救你。”

钟原眉头轻抽，听见摩托的轰鸣声，刚想说他打车，下一刻，车身已如离弦之箭弹了出去，他本能环紧了女孩纤瘦的腰身，头盔抵在她肩上，柔软的发间有浅淡果香，耳边是猎猎风声，发丝将他脸颊搔痒，他忍不住说：

“你不能慢点？”

余祝声盯着路况，这个点钟的公路车流还算稀疏，她控着油门，也知道他怕，怕就对了，于是很是意气风发拖着语调调笑：

“不，能。”

“余祝声——！”

“叫什么，大男人多没面子。”

“你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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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座下来，钟原简直像去了半条命，扶着停车场旁一棵树，像是要吐。

余祝声停好车，瞧见他无助的背影，随手转着钥匙串，发出啷当脆响，不解道：

“欸，你不至于吧？我持证上岗的，车技没烂到这种地步？”

钟原按着胸口，缓着情绪，侧目乜她。

他大概在生气。

钟原眉毛很黑，略平，一双眼还偏圆，黑白分明，走势流畅，唇形稍钝，线条倒是分外清晰，长相全无一点攻击性，只除了直挺的鼻梁能勾勒出一点凌厉的轮廓，其他地方真是柔和极了。

余祝声双手揣进大衣口袋，在一旁瞧他难受，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忍不住又想，这人生起气是一点儿威慑力也无，平常不会经常挨欺负吧？

她的良心突然有些过意不去，双唇微抿，“你们学校的小卖部在哪？我去给你带瓶水。”

“不用了。”他缓过气，不再看她，直身说：“先办正事。”

果然是生气吧。

余祝声慢步跟在他身后，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直到感觉到身边时不时投过来的古怪视线，她观察了周边环境，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男生宿舍。

“你们学校宿管不太行啊。”

钟原没反驳，只漫不经心道：“我说了你喜欢女装。”

余祝声：“……”

他是暗讽她像男人吗？

女孩眉若柳雾，长而英气，一双似醉非醉的杏眼，认真起来带着唬人的犀利，要说男子气概，倒也真有些。

余祝声倒没觉得受辱，只是低眸扫了眼自己胸前，多少有点郁闷。

看起来像假的吗？

都不提出质疑就直接放人，他这学校治安有待完善啊。

钟原看她脸色一言难尽，唇角勾起浅笑，怎么都像是诡计得逞的自得。

他的寝室在走廊最末一间，他正掏钥匙开门，倒数第二间寝室吱呀一声张开。

一位身着华丽洛丽塔的人走了出来，他一脸兴奋拎起裙摆朝钟原做了个娇花动作，“钟原，好看吗？”

男人的声音。

余祝声盯着他那长卷的金发，精致的妆容，显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钟原没搭理他，他转而又看向余祝声，跳起来惊喜道：

“兄弟，你也女装啊！这胸这么逼真，哪儿做的？”

余祝声后撤一步避开他的咸猪手，礼貌用食指回弹他胸前的硕大，压着嗓子尬笑说：“馒头而已…啊，你卡粉了。”

“什么？！”他怪叫一声，慌忙掏出了镜子。

余祝声余光瞟见钟原拉开门，趁机脚底抹油，先他一步钻进寝室。

她这下知道她刚刚是错怪宿管了，那男人塞了俩大苹果，可太能以假乱真了。

钟原看她惊魂未定，忍俊不禁道：“你胆子也不大啊。”

“你懂什么？”她顺着气说：“你不会觉得很怪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好整以暇说：“习惯就行了。”

余祝声白他一眼。

“难道你嫉妒他比你好看？”

“你与鬼同寝吧，我不干了。”

“他还没走，你出去试试。”

余祝声一拳抡在他肚子上，舒心许多，才有心思观察起他宿舍的环境。

单人寝，坐北朝南，阳向，屋内光线明亮，整体清爽干燥，阳气也足。

“你小子会挑。”

钟原捂着肚子，看她跟个大爷似的瞎逛，敢怒而不敢言。

“风水不错。”她从阳台回来，奇怪道：“你昨晚在哪儿看见的？”

钟原抬了下巴，显然有怨气，余祝声无视他的愤怒，往他示意的方向走，在床头柜旁，她蹲下身，指尖擦过地面的潮湿，拇指与食指细细摩挲，她嗅了嗅味道，有些嫌弃地皱眉。

“你不尿裤子吧？”

钟原瞪她，一脸匪夷所思，“胡说什么呢？”

“就问问，恼羞成怒什么？”她觉得他莫名其妙。

“不是你先明知故问？”

余祝声不想跟他争辩下去，显得很呆，出阳台洗了手回来，看了眼时间，“你怕鬼吗？”

钟原顿了下，深深望她，清清嗓挪开视线，欲盖弥彰道：“不怕。”

“行。”她抬眼示意一个方向，淡声：“窗帘，拉上。”

随着唰唰两声，室外的光线被隔绝，屋内一片漆黑，余祝声摸出黑铃，红线挂在她白皙指间，屋内无风，掌下铃铛却轻轻晃荡起来。

她抬步往方才潮湿的那片地挪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窸窣的蠕动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地面拖行。

余祝声侧耳细听，正要判断声源方位，手背忽然被人握住，他掌心温热，指节却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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