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行满含担忧的看着三皇子，平日里一张阴郁的脸此时毫无血色，被皇帝打成重伤安静地躺在床上。

他不睁眼的时候，有种不容侵犯的华贵，父亲是皇帝，母亲是两朝丞相的嫡女，被封为郡主嫁给皇帝成为皇贵妃，舅舅是功高盖主的大将军，他家势显赫身来一种睥睨众生的气质。

阴郁被双眼遮蔽，隐隐可见昔日之轩昂，也曾明眸皓齿面如朗月，纵使皇帝不喜欢这个孩子，也因其容貌赐予明朗二字做名。

要是问为何成为如今这般，要从他的父母说起。

皇贵妃性子清冷，谁都没想到她嫁给皇帝时有喜欢的人，皇帝曾经很宠爱她，恨不得把星星摘给她，举世清晖换她低吟浅笑。

无情最是帝王家，今日宠爱她明日便会如法炮制宠爱别人，皇贵妃头脑一直保持清醒。

有一次吵架，皇帝发狠问她，“既然不喜欢本王，为什么要嫁给本王，你父亲权倾朝野，推拒一门婚事又有何难，何况本王势单力孤从不被看好。”

皇贵妃淡然道：“嫁给你，不过是给腹中胎儿找个爹”

那时候皇帝还不是皇帝，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王爷。

后来借着皇贵妃的势力他做了皇帝，却杀死她腹中的胎儿以无所出为由，没有给她皇后之位，封她为皇贵妃。

她却并不恼。

皇帝猜不透她究竟想要什么，当上皇帝以后，猜忌之心越来越重，皇贵妃再次怀孕，宫中流言四起，两人矛盾激化已无任何情意。

皇贵妃死，他把敌意延续到了她的孩子身上。

澹台明朗被皇帝打伤软禁，皇帝没有派太医诊治，也没有送一瓶半粒的药。

眼下情形，皇帝打算把澹台明朗当作澹台烬一样被抛弃，自生自灭。

而一旁的澹台明朗一点动作都没有，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青行忍不住再问：

“殿下可知那刺客什么来头？”

澹台明朗摇了摇头，“他是自杀”

“殿下为何不阻止，问出一二也好过如此被动”

那刺客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以匪夷所思的姿势自缢，虽没有亲眼所见刺杀情形，也知他是个软骨头，这种人无需严刑逼供，事情便交代的明明白白。

青行疑惑不解地看着澹台明朗，真是越来越不懂他了。

此时澹台明朗睁开眼，扫过她的脖子，还未开口青行便起身行礼。

“奴婢多言”

“本宫当时只是好奇，别无他想，日后定当谨记姑姑教诲。”

好奇什么，好奇人勒死的过程吗？然后看着他死前挣扎，扭曲。

盯着丑陋惊悚的面孔，一整夜。

青行看着那张阴翳的脸，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都没说，好不容易压下心头一阵恶寒。

此时屋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公鸭嗓，“皇后娘娘驾到！”

她怎么来了？

来人三十多岁，一袭轻衣，简雅端庄，头上只戴着象征身份的凤冠，翠绿宝石镶嵌，没有过多修饰。

繁花似锦的后宫中，凭借淡雅可不能坐稳后宫宝座，青行对这皇后没什么好感，尽管她慈眉善目一派祥和。

澹台明朗起身便要行礼，皇后已经行至寝殿前。

“朗儿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说着她被搀扶着迈进门槛，一只手按住澹台明朗的肩头，又让其他人起身。

皇后吃斋念佛，一进屋便檀香扑鼻，从她身上散发开来。

澹台明朗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努了努嘴，像是想做出一个母慈子孝的友好微笑。

青行蹙眉，这澹台明朗显然不讨厌皇后。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皇位之位就是皇贵妃的，东宫太子也是她眼前的少年。

到底年轻，分不清敌友，青行低着头思量该怎么和澹台明朗说。

“都下去吧”

皇后一声令下，随行的太监宫女都退出门外，青行抬头询问澹台明朗也退了出去，临走时，视线盯着那只葱白的手，依旧搭在他肩上。

退出来才发现六皇子也来了，他怯懦站在门口，眼底泛着无知的光芒。

早闻他是个怪胎，出生的时候被皇帝摔在墙角，五脏六腑移位在墙根底下躺了三天三夜，宫女喂了几口血他居然活了过来。

三殿下因他卧病在床，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她眼前，看来传言不假，这真的是个怪胎。

皇后带他来干什么？

澹台明朗此时也注意到了澹台烬，只一眼扫过没做多余停留，像看云看树一样，都是些寻常之物。皇后没提起，他也就懒得问。

皇后带了太医来，太医问诊，她也不避讳，只让他人出去，自己全程在场。

太医去掀澹台明朗的衣服查看伤口，澹台明朗蹙眉，因为皇后在场他没有发作，由着他褪去衣衫，后背血肉与衣服粘黏在一起，褪到一半需要用剪刀剪碎布匹。

撕扯得时候，凝固的血肉又渗出血来，澹台明朗还未有反应，一旁的皇后已然开口：

“轻些，莫要弄伤了他”

澹台明朗的脸侧过来一些，什么都没看到。

虽然皇后不避讳，他还是起身背对着她，此时看不到她的神色，他问：

“母后在担忧儿臣？”

澹台明朗被皇后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她还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一声母后叫习惯了，再没改过，当着太子的面，他也未觉有何不妥。

皇后神色复杂，余光看到门外的六皇子，转移话题道：

“听闻朗儿是因六皇子受的伤，想必十分在意他，母后向你父皇求了他来给你作伴”

澹台烬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大家都把他当透明人，忽然看见皇后对他招手，他走了进去一一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见过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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