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先生，请问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周楚师突然转头质问起史蒂夫。

史蒂夫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是一种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笑容，他没想到周楚师会向自己提问。

“我现在一点都动不了，从刚刚开始就动不了。”

“是什么样的动不了？”周楚师继续追问。

“什……什么样的动不了？”史蒂夫愣了几秒，他猜不透周楚师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是浑身上下都动不了，怎……怎么了，兄弟？有什么问题吗？”

“浑身上下的动不了？是从上到下吗，史蒂夫先生？”

“呃……可以这么说吧，到底怎么了，周楚师先生？”史蒂夫不明所以，也稀里糊涂地说出了敬语。

“确定吗，史蒂夫先生？”周楚师不理会对方的客套，死死盯住史蒂夫的眼，就像一头饥饿的猛兽伺机等待猎物的弱点出现。

“确定。”

随后，周楚师转头看向妹妹周白音。

只见白音上半身前倾，双腿微微弯曲，呈半蹲状态，左手半握拳放在胸前，右手摆在身后，一副行走到一半被人点了穴的姿态。

“妹妹，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周楚师细声问道。

“动……动不了，哥哥，一点都动不了。”周白音说。一滴热汗滑过周白音如瓷器般的脸庞，落至地面。

周楚师知道妹妹这是在强忍着身体酸痛，内心十分煎熬。但现在正处生死存亡的时刻，稍有不慎，那些悬挂着的武器便会再次发动进攻。在如此近距离之下，自己必死无疑。

因此，当务之急是把握好每一分每一秒，尽可能地获得更多的信息。

“怎么样的动不了？”周楚师的问题直接且尖锐，丝毫不给周白音留情面。

周白音在心中感到不解。但是她更加明白，现在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哥哥这么做是在尽力搜集信息。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来自全身各处的酸楚，用力挪动手脚，发现自己就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移动。灵魂好似被人从身体抽离般，甚至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那是一种……

“从内而外的动不了，哥哥！”

“从内而外的动不了？”周楚师略一皱眉，“妹妹，是从里面到外面吗？”

“对，从外到内也可以说，反正就是连身体的最深处都被人控制了。”

“你确定吗，妹妹？”

“确定，哥哥。”

身体的最深处？周楚师望向史蒂夫。此时他的脸上仍挂着奇怪的笑容。

一个从上到下，一个从内到外，周楚师在心中打着算盘，如此一来，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施加于妹妹和史蒂夫身上的，是两种不同的力量，这张地狱道卡牌拥有两种类型的能力。第二，就是……

“你们其中有个人在说谎！”周楚师突然大声喝道，“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

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死死盯住眼前两人，尝试找到些许破绽。

一阵沉默袭来，笼罩在三人周围。

半晌，周白音困惑地问：“说……说谎？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和史蒂夫大哥在说谎？可是我们确实动不了呀，没有骗你。”

眼前的周楚师和平日里温柔体贴的哥哥判若两人，周白音感到既陌生又害怕。有种奇怪的想法诞生于心中，或许哥哥才是撒谎的那个。

而周楚师没有回应妹妹的疑问，兀自说道：

“接下来，我会再次向你们两个提出一个问题，因为目前在这个屋子里，能行动的人只有我一个，只有我才能解开大家身上的咒。也就是说，我的判断决定着你们的生死。”

“因此，我希望白音，还有史蒂夫先生能百分百信任我，必须如实回答。”

周楚师咽了下口水，继续说：“当然了，如果谁回答错误，我就会立马发动进攻。虽然我没剩多少体力，但我相信，没人能完好无损地接下甲级人间道卡牌的最后一击。”

周白音和史蒂夫听完周楚师的这段话，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天花板上的武器又开始微微抖动起来，每一个都死死对准着周楚师，一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架势。

周楚师明白，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刻。一旦敌人的身份被揭穿暴露，这些武器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射杀周楚师，令他死无葬身之地。这将会是敌人死前最后的反扑。

而这一点，周楚师当然也心知肚明。在刚才的质问中，周楚师猜测，敌人不对自己动手，大概率是因为前两个原因，即力量不够和过于谨慎，因此才被迫选择把本体隐藏在周白音和史蒂夫之间。

当然了，第三点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是纯粹喜好虐杀的恶人毕竟少数，特别是在这极寒地带，光是生存下来就已经非常困难了，没必要为了折磨而折磨。

因此，周楚师接下来要提出的问题，是对史蒂夫和周白音的考验，同样也是对自己的考验。倘若选择错误，那么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在场的三人无一不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哥哥，快看天花板！”周白音看到周楚师周围的武器开始移动，担心地提醒他。周白音心里明白，纵使强如哥哥周楚师，在全身是伤的情况下，也无法再承受下一次攻击了。因此，必须得认真回答接下来的问题。

然而周楚师没有领会好意，冷漠地说：“不用给我打感情牌，在敌人被解决之前，我也不会相信你们任何人。”

此时的周楚师完全剖去了感性的糟粕，现已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理性本体。

随后，他再次深深吸了口气，摸了摸小熊帽，把手放进口袋：

“我再重申一遍，周白音，史蒂夫先生。在生死关头，理智大于一切，因此不要怪我无情。接下来这个问题，请认真回答。谁回答错了，就会死，明白了吗？”

“明白。”

“知道了，哥哥。”

虽然话很决绝，但周楚师还是打心底祈祷着能顺利渡过这一关。毕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旦赌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而体态僵硬的两人也在耐心等待着周楚师的问题，气氛愈加焦灼。

周楚师突然转向史蒂夫，问道：“史蒂夫先生，请你告诉我，控制你的那个能力，到底是什么形式？是从上到下，还是从内到外？”

“又是这个问题吗……”史蒂夫的笑容再次尴尬起来，“这个问题……”

“快回答！”周楚师不予对方任何思考时间，大声呵斥道。

“从上到下！”史蒂夫被逼无奈，如是回答道。

周楚师又把头转向妹妹，冷冷地说道：“周白音，控制你的那个能力是什么形式？从上到下，还是从内到外？”

在白音的记忆中，哥哥从没有这么冷淡地叫过自己名字，以前不管犯什么错，哥哥总能温柔地抱住自己，说“没事的，妹妹”。像今天这般冷漠，还是头一回。然而在这生死关头，时间不容她过多思考，白音发自内心地说道：

“从内到外。”

头顶的武器晃动得愈加明显，一滴热汗从周楚师脸庞滑过。

已经近在咫尺了！

周楚师再次咽下口水，汗滑过喉结，他感觉心跳逐渐加速，身上的伤口也逐渐扩大，就连纱布都快包不住了。

突然，他开始释怀地笑起来：“我想，我已经知道敌人是谁了，周白音，史蒂夫先生，敌人就在你们中间，我已经猜到了。”

武器晃晃悠悠地悬浮在空中，周楚师每多说一个字，武器便多进一步。到最后，所有武器都紧贴着周楚师的脸庞，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周楚师拿出口袋中的“布衣天子”，道：

“接下来，你们中的一位将会被我杀死，死因是窒息。在我倒下后，希望另一位能将我扶到床上，因为我再也没有力气战斗了。”

话音刚落，利剑、匕首、指虎等一系列武器突然像产生了自我意识般地全部刺向周楚师的脸颊。

周楚师心头一紧，转身，径直伸出拳头砸向周白音，他厉声喝道：

“地狱道，把我妹妹的身体还给我！”

周白音愕然，她怎么也想不到，哥哥竟会把拳头对准自己。看着哥哥一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模样，周白音绝望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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