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管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叶妩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

随着氧气的不断流失，更加重了她身体的负荷。

往上也才游了两三米，突然的窒息感又将她围住，让她倍感压力。

叶妩直觉这不对劲。

可越惊慌就越手忙脚乱，仿佛连水流都在跟她暗暗作对。

叶妩急的脸色发白，氧气罩里也逐渐被雾气占满，越发的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如果她不能判断清楚方向，偏离了上潜的轨道，可能会比原来的距离多出好几米的长度，这样对于她来说就危险了。

叶妩奋力的向上游去，脸色也憋的越发惨白。

同时，氧气瓶上的提示灯提示氧气全部耗尽。

叶妩惊恐的瞪大双眼。

她在水下一转身，竟然发现身后有一处暗礁。

可她下来的时候，明明就没有暗礁。

这说明她已经偏离了轨道…… 接二连三的噩耗，让叶妩本就慌乱的情绪，雪上加霜。

她与死亡仿佛就只有一线之隔，只要她稍稍的松懈，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叶妩费劲力气往上蹬去，两条手臂也越发的酸软起来。

无论如何，只要向上，没准就还有生的希望，这是她脑子里唯一能想的了。

…… 江允租了个快艇，和顾郁北一起在海面遨行。

工作结束后，江允本是提议要来冲浪放松的，可因天气条件的限制，还是放弃了原来的计划。

顾郁北倒无所谓怎么消遣，反正今天的工作一结束，明早他们就要返回了。

江允驾驶的快艇绕着不远处的小岛兜了两圈，感受速度带来的激情。

快艇将冲起的浪花打碎，扬撒在海面上，落在脸上冰冰凉凉，船尾拉出长长的一道白色尾线。

顾郁北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稍显得有些不耐烦。

抬头间，他看到不远处的小岛上，潜水俱乐部的成员一个一个的沉下海面。

其中的一个女孩的身影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好像正在一堆氧气瓶里挑来拣去。

顾郁北的视线放在了那个肉肉的女孩身影上，距离拉进，那女孩好像正在拧其中的一个氧气瓶阀门。

很快，女孩的身边来了一个教练。

两个人交涉几句，那教练便抱着氧气瓶子往另一边的人堆里走去。

顾郁北不禁有些疑惑，起身对江允说道：“换我来开一会儿。”

江允退出了驾驶舱，将快艇交给了顾郁北。

顾郁北的技术一点都不比江允差。

他围着小岛转了半圈。

果然，看到那个教练将氧气瓶给了人堆里的一个女孩。

因为距离太远，女孩又穿着潜水服，带着潜水镜，实在看不出样貌。

但他还是觉得那女孩的一举一动，都很熟悉。

江允在他身后喊道：“郁北，往远点开，围着个小岛转有什么意思啊？”

顾郁北没理会江允。

与此同时，那个女孩背上了氧气瓶，按照教练的指示沉入海面。

一切都在平静的进行着。

顾郁北沉思片刻，还是听了江允的话。

将快艇开了出去。

等他兜了一圈回来，小岛上的人已经换了一批，也不知道刚刚那个女孩是不是上来了？

直到他看到了一个肉肉的女孩儿身影。

那个肉感十足的女孩一直都没有离去，更没有下水，依旧鬼鬼祟祟的站在一堆人的身边，焦急的朝着海面下看去。

紧张的难以言喻。

顾郁北对身后的江允说道：“我们去岛上看看。”

江允不太耐烦，“去那儿干嘛？

岛上什么都没有，人又多，你不是最讨厌人多的地方吗？”

顾郁北没有说话，因为他在岸上看到了一双熟悉鞋子。

那双鞋昨晚叶妩和项然在篝火旁吃烧烤的时候，好像穿过，难道是巧合？

当然，这些顾郁北并没有与江允提起。

顾郁北也没征求江允的同意，而是将快艇朝着小岛前开去。

到了小岛边，一个教练走过来询问：“遇到什么问题了，需要帮忙吗？”

“没有。”

顾郁北指着那双鞋子问道：“这女孩下水多久了？”

教练的脸色貌似有了些变化，明显的有些紧张起来。

他支支吾吾道：“十，十几分钟吧？

我不太确定……不过氧气瓶的上限是40分钟，她说她有潜水证不用人跟着，应，应该还在底下玩儿吧。”

顾郁北没说话，将快艇熄了火，跳上岸去。

江允愣住了，喊道：“郁北，你上岛上干什么去？”

顾郁北没搭理他。

一上岸，顾郁北就朝着那双鞋子走去。

而刚刚那个肉肉的女孩儿，一转头的功夫，居然不见了踪影。

…… 叶妩在水下几乎是昏厥的状态。

她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距离下水的位置已经不知道有多远。

眼看着已经能看到照射进水面下的阳光了，可她却一点向上游力气都没有。

生和死仿佛就只隔着一扇门，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可她却怎么也抓不住了。

她的身体以一个自然的姿态舒展开来，手脚无力的漂着，头发散开，像是漂浮在海洋里的水鬼。

濒死感让她的大脑中闪回了无数个画面。

母亲去世那天，她光着脚丫站在医院走廊里，没人管她，周围都是她讨厌的消毒水味儿…… 继母将一碗热粥泼在她大腿根上，恶狠狠的瞪着她…… 父亲的责怪，继母的得意…… 以及她在阴暗潮湿的少管所里，被管教用教鞭逼着她做她不愿意的事…… 原本安静的水下世界，也渐渐的扭曲了起来。

她的胸口像是炸开来一般，被剧痛侵袭着，幻觉里的有尖叫声在此起彼伏。

像别人的，也像自己的。

很快，那尖叫声也离自己越来越远，眼前越来越模糊。

并不是叶妩想要放弃，是她实在坚持不住了。

都说人在死前是可以见到心目中最重要的人的。

叶妩想，有点遗憾呢。

她这辈子，竟想不出还有什么重要的人…… 直到一张她熟悉的脸出现。

顾郁北像是天神一般突然的降临，水面上炸开的水花，吓得他周围的鱼儿四处逃窜。

叶妩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唯一残存的一丝理智，竟然是嘲笑自己的。

顾郁北都已经成了她最重要的人了吗？

难道她都已经对他情根深种到了这种地步？

还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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