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夜风，吹得人心头发凉。

在看到柳素心的那一刻，吴清灵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恨意只在她眼中停留了一瞬，下一刻她又可怜兮兮地跟柳素心求情：“表嫂，清灵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表嫂这么生气，我心中一向最亲近表嫂，想多陪陪表嫂，表嫂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柳素心一直都知道吴清灵脸皮厚，却不知道能厚到这种地步。

暗中挑拨她和婆母的关系，处处做小动作，给她女儿下毒，做了那么多坏事，竟还能说出心中亲近她这种话。

“吴清灵，你的脸怕是比府里的院墙还要厚上几寸，废话少说，今日你不走也得走。”柳素心今日已是铁了心要赶走这个祸害。

恶人的心比鬼还可怕，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她不能拿儿女的安全来赌。

“表嫂，求你不要赶我走，你若不想看见我，从此我住进姜府偏院，无事不出院子也不行吗？”吴清灵放下自尊，低声哀求。

无论她怎么说，柳素心依旧不为所动。

吴清灵见柳素心态度不同于往日和善，对她始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嫉妒和不甘爬上心头。

她一改往日的温婉，恨恨道：“柳素心，你这个贱人，从我进府的第一天你就看不惯我，看我的眼神比看府里的下人还不如。”

“我成了寡妇又不是我的错，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想嫁人你也不帮我，我只是想嫁个好人家而已，我有什么错？”

“你表面上装得高贵优雅，实际上还不是和我一样，为了嫁给表哥不择手段，不顾礼义廉耻。”

“真论起来，我并不比你差，只是运气太差，没有你的好家世而已。”

吴清灵的一番话，听得一干婆子，人人露出讥笑。

这人啊，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表小姐一个略识几个字的村妇，竟敢和柳家嫡女相比。

不说学识如何，只看相貌气质，为人处事，周身韵味，那也是一个天一个地。

吴清灵受不了周围人的讥笑，还要再骂。

柳素心却是不耐烦了：“不可理喻，你对我有怨气，你冲我来啊，云染才三个月大，你朝她下手是什么意思？”

吴清灵眼神闪躲，不敢看柳素心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染怎么了？我这段时间可没去见过你那宝贝女儿，你不要胡乱污蔑人。”

污蔑？

冷眼看向吴清灵主仆，这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心虚，表现得这么明显，还敢说是她污蔑？

吴清灵从前都在小镇上生活，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往常是柳素心顾及着姜老夫人，不想与她计较。

而今柳素心不再收敛气势，打骨子里露出威压逼得吴清灵心神慌乱：“是我做的又如何，我也是为你女儿好。”

“老人都说，孩子太小背不了太多福气，带点缺陷，省得老天爷看不下去把命收走，怎么说我也是云染的表姑，我不忍心看着她出事。”

“表嫂，你是不是该感谢我？我帮你保住了你女儿的命，就算云染成了哑巴，至少她还好好活着，命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周围的下人全都惊呆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给自家小姐下了药，还要夫人感谢她，表小姐不是疯了吧？

吴清灵说着说着，突然状若癫狂地大笑起来：“ 柳素心，你这般恨我，连夜赶我走，是不是你女儿喝了那碗药，你要有一个哑巴女儿了，哈哈哈……”

“活该，柳素心你活该，你要是给我找个好人家，或者同意让我嫁给表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云染变成哑巴，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

吴清灵疯疯癫癫的样子，许妈妈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去“ 啪啪”两巴掌：“ 呸！黑心烂肺的东西，我们家小姐自有佛珠保佑，她好着呢。”

听见姜云染安然无恙，吴清灵的贴身丫鬟芍药脸色煞白，眼神惊恐，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任务失败了，身后的人不会放过她的，芍药软下身子，瘫倒在地。

“许妈妈，天寒地冻的赶路挺可怜的，给她们主仆一人一碗热汤，暖暖身子再走吧。”柳素心沉身吩咐。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女儿落入危险，把这对不安分的主仆早日送走早清净。

许妈妈冷笑道：“夫人放心，老奴不会亏待表小姐的。”

吴清灵主仆觉得不对劲，撒腿想跑，那也只是想想而已。

几个粗实婆子直捆住两人，往嘴里塞块布条，等许妈妈的热汤一到，一人一碗灌下去送上马车。

“你给我喝了什么？”吴清灵想吐出来没成功，趁着布条取下的空档询问。

柳素心眼中寒光闪闪，走到马车边低声道：“你送给我女儿的好东西，我还给你了。”

送给她女儿的好东西？

是昨日那包哑药！

吴清灵发狂般地挣扎，她不想当哑巴，她不要当哑巴。

她要当官太太，当侯夫人，当国公夫人……

呜呜声越来越远，柳素心心中却不似预料中的松快。

柳素心极少做给人灌药的狠辣之事，许妈妈怕她心中不安，轻声劝着她：“夫人，表小姐的下场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夫人心中别有负担。”

“老奴知道夫人心善，可是夫人呐，老话说，人善被人欺，夫人这些日子忍着让着，表姑娘心里也没见记着夫人的好。”

“妈妈想错了，我不是为这个，吴清灵主仆怎么对我女儿，我便怎么对她们，这叫以牙还牙，很公平。”

“我是在想吴清灵刚才说的话，妈妈你觉不觉得她话中有话？她说我为了嫁给侯爷不择手段，可我并未做过什么。”

不知为何，吴清灵的话让柳素心心中不太踏实。

许妈妈脸上露出疼惜之色：“夫人是想侯爷了吧，表姑娘那人夫人还不知道吗？满嘴胡话，夫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夜深了，老奴服侍夫人歇下吧，明儿个老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夫人不养好精神，怎么应对老夫人。”

提起府中的老夫人，柳素心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再也没有精力去想吴清灵话里的意思。

她这个婆母撒起泼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跟街上骂街的老婆子一般，完全不像个侯府老夫人。

柳素心睡下后，许妈妈悄悄退下，回屋的路上，不由替自家夫人惋惜了一回。

若不是出了那件事，夫人也不至于会嫁到落魄的平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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