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户外的梅园里一片秋风萧瑟，阳台上的摇椅上一位老人看着窗外一枝梅梢上的枯叶随风飘走，成了光秃秃的木。深厚的目光望着那光秃的枝丫。人和梅树又有何不同呢？

宪梅安详的躺在在摇椅中，身上盖着的卡通人物的印花毯显示着她并不孤独的晚年，但她眉中无法被抚平的汪洋涟漪彰显着她并不顺畅的一生，似乎任何温暖都化不开她眉间的冰雪

那皱纹的山壑起伏也似说着她的经历如初冬的雪，轻如鸿毛却轻而易举的覆盖大地

“我多想回到我小时候啊，回到父母都在的时光！继续做我父母最小的小女儿该多好啊！”她喃喃轻语道，随即又嘲讽般的摇摇头，暗笑自己的想法痴人做梦，但她眼眸中的期许又不禁流露出。万一呢……

“奶奶！奶奶！我回来看你啦！”少女青涩的嗓音回荡在客厅里，听到来者的声音，宪梅眉中的冰雪似被一汪春水化开，只剩余波荡漾在面容上。

“奶奶的小乖宝来啦！快让奶奶看看胖没胖呀，有没有好好吃饭啊，还和妈妈吵架吗？”

安言扑倒在宪梅怀里，咯咯地笑着：“哼，我才不要长胖呢，长胖了我就不漂亮了”少女似乎不想讨论和母亲的事，撒娇般的说道“哎呀，奶奶，奶奶，你快再给我讲讲你年轻时候的故事呗，我最喜欢听了”

“好好好，奶奶要给奶奶的小乖宝讲故事喽”老人干燥温暖的手抚摸着少女的秀发，一边回忆一边启言：

“那年，我才十七岁……”

1975年的冬天，十七岁的宪梅送走了脑溢血的父亲。过完了春节，母亲也因心脏病独留宪梅一人过世了……

在那个寒冬飘雪的日子里，宪梅从备受家人宠爱的小女儿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那样的春节，宪梅只感到了痛苦的影子伴她而行。

都说春季万物复苏，生命诞生，但宪梅的春天好像迟到了……

无处可依的宪梅只能离开从小到大生活的故土山东跨省来到了东北找她已经结婚育子的姐姐——宪华。

她的姐姐对她很好，但是当家做主的姐夫却看不惯宪梅，家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姐夫自然心里不痛快。

宪梅每天担惊受怕，抢着帮姐姐干活，生怕姐姐家也不要她了。

午后的阳光明媚，东北许久没有见晴空了，宪梅把侄子侄女穿脏的衣服拿出来洗，凑着今天的艳阳，晒过太阳的衣服就是不一样。没读过书的姐姐说这是太阳的味道，让人一闻就感觉心里亮堂，浑身都舒畅了，干活都有劲了！可上过学的宪梅却觉得这是一种希望的味道，温暖的力量包裹着她，使她无畏前进。

宪梅不停地揉搓着脏衣服，时不时的还用棒槌拍打着，宪梅欢快的哼着小曲“学习雷锋好榜样，毛主席的教导记心上，紧紧握住手中枪！”

砰的一声，一个茶缸砸到宪梅的脚边，屋里的争吵传入宪梅的耳中。宪梅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失便被吓得不知所措，衣服也不知道该如何洗了，手都搓红了。

晾完衣服的宪梅不敢进屋，只好在屋外待着数门前梅花开了几朵“17、18、19……吱呀”屋门打开了，姐夫皱着眉头，对蹲在地上的宪梅哼了一声才背着手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宪梅等姐夫走了好一会，才扶着墙站起来，跺跺蹲麻得脚，拍打着身上的落雪，哆哆嗦嗦的走进屋里，不知是冻的还是吓得。

“姐姐！”映入眼帘的是姐姐猩红的眼眶，宪梅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任由姐姐抱着她。“姐姐太瘦了”怀抱着姐姐的宪梅如是想到。

自从宪梅来了以后，姐姐家里似乎好久没有吃过肉了，侄子侄女也讨厌宪梅说小姨不好，小姨来了，家里都吃不起肉了，让小姨走，被妈妈说了几次后不敢当面说给宪梅听了。

是啊，是不敢，而不是不说了...

是夜，宪梅拎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有她的身份证件还有一件姐姐给买的夹袄。就拎着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布包，宪梅走出了姐姐家，给姐姐留了封信告诉她自己走了不必担心！

宪梅知道姐姐不认字，但大侄女已经上学了，认识几个字了，可以说给母亲听了

几天后，身无分文的宪梅终于找到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工地上和水泥

最开始的几天，宪梅顶着初春的旭阳卖力的挥动着手里的铁锹，汗水浸湿了衣衫，淅淅沥沥的顺着下颔滴在土地上被一起和进水泥里。

黑夜里只有路灯下的飞虫在飞舞，路灯的照射下尘埃与飞虫共舞。

宪梅躺在工人宿舍的硬板子上，她本以为她会很快的入睡。但没想到的是她的双臂像被灌了铅一样肿胀难捱，双手在微微颤动，指间的血泡好似随时都要因为一片羽毛的增加而破裂。

宪梅的双眼红肿却有神，盯着上铺的床板不知在想着什么。等到有室友起夜去厕所，她才闭上了眼睛开始休息。

天气越来越暖，随着几场细雨的降临，春天的脚步似乎有些远了。

不只有柳条抽芽张开，宪梅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少女的青春气息也开始溢出来影响着周围的室友。

“宪梅，又长高啦，你的衣服看着都有点小啦”殷桃打量着宪梅笑眯眯道：“改明发了工资，姐姐带你去赶集！咱也时髦一把，买件漂亮衣裳穿穿！”宪梅点点头，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的喜悦。

宪梅拿了工资的第一天就和另一个室友春红换了班，和殷桃一起去赶集。

“宪梅，你看这个红裙子好看不？俺觉得但还挺适合你的，鲜亮！”殷桃拿着一身红裙子往宪梅身上比量。宪梅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想了想“殷桃姐，我倒觉得还挺适合你的，我穿上感觉有点奇怪，不如你感觉艳丽”

听到这句话，殷桃的嘴裂开了笑，眉头的细纹也偷偷溜出来“是吧，我也觉得是这样。哎，宪梅，你眼光该说不说确实好，还挺衬我皮肤白嘞！”殷桃换上裙子在镜子前左转转右转转，喜欢得不得了。宪梅站在旁边看着殷桃欢喜的样子也跟着扬起了嘴角。

拿下一条心仪的红裙的殷桃笑容满面，挽着宪梅的手一边走一边讲工人间的趣事，逗得宪梅走路都晃荡。

宪梅笑的直不起腰，殷桃也笑的花枝乱颤，慌乱间殷桃碰到了一位匆匆忙忙急着过路的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位同志，哦不，小姑娘，你没事吧”那位路人看着比宪梅稍小一点，殷桃关切到。

那位姑娘似乎有些着急，摆摆手“没事没事”，宪梅在殷桃身旁听到这个声音感觉有些熟悉，探过头转眼一看“是你！”

小说《野火春生》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