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你收不收？”

门口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走进一间古董铺子，他穿着一件破棉袄，身上脏兮兮的，脸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男人似乎感觉不到，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东西。

冬雪将手中擦拭得锃光瓦亮的陶瓷碗放到抽屉里。

“先生，请坐。”

“不坐呢不坐呢，姑娘，你看你收不收？”

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鲜血落到衣服上，黑乎乎的一片。

他走进来，关上门，将怀中的东西放到红木柜台上。

那是一个雕蝴蝶的金步摇，准确来说，应该是一支陈旧的金步摇。

冬雪笑了笑，答非所问:“先生受伤了呢，来者是客，我先替您疗伤。”

冬雪看了一眼他的脸，抬手轻轻一挥，那原本鲜血淋漓的口子，竟在一瞬间愈合了。

男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惊恐:“你……”

“先生，谈生意吧。”

冬雪拿起柜台上的金步摇，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男人犹豫片刻，还是坐在对面。

“很好看。”

男人吞了吞口水，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是……是我前不久拿的我妈的，偷……偷拿的。”

说到这里，男人低下头。

他知道，就算他不说，这当铺的老板，也能看清这簪子的来历。

“冬字间的规矩，不问来历，只看欢喜，先生想换什么？”

冬雪打了个响指，男人还没看清楚，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见桌子上多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大碗茶，茶水泛着波纹。

“先生用茶，这可是我用后院的灵泉泡出来的。”

冬雪将茶推过去，一般来说，只有遇到她喜欢的东西，才会好茶侍奉。

男人两只手紧紧握住，不停的搓着，许久，他才咬了咬牙，抬起头来。

“我……我要回到十年前！”

冬雪缓缓抬眼，眼底带着一丝探究，片刻之后，她笑了笑，点头。

“成交。”

“那……我需要怎么做？”

男人小心翼翼的开口。

“出了这扇门，你就回到十年前了。”

冬雪把玩着手中的金步摇，漫不经心的说道。

男人还有些怀疑，可一想到脸上的伤瞬间痊愈，他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起身。

对着冬雪深深地鞠了一躬，大步流星的往门口走去。

推开门，一道白光闪过，男人下意识的捂住双眼。

再睁开眼，门外的小巷变成了大马路，车水马龙，一辆蓝铁皮中巴车停在门口。

车站的人立刻围了上去。

门口站着个女人，挎着个小包，手里握着一把零钱。

“还能上两个，别挤别挤，下一辆车五分钟就到。”

售票员大声喊道。

街道边有个报停，男人激动的走过去拿起当天的日报。

全是08年的报道！

男人眼眶湿润，颤抖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粗糙的双手此刻干干净净的，只有右手指腹处长了老茧。

这是常年打麻将，审牌，摸出来的。

他回来了！

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喂，你买不买，不买别看。”

报亭老板从凳子上站起来，鸡毛掸子拍了拍香烟柜，凶神恶煞的说道。

“不买不买。”

男人扔下报纸，直接跑开了。

“回来了，回来了，哈哈哈，我可以改变过去了。”

“他妈的，来了个精神病。”

报亭老板呸了一口，再次坐下，埋着头，腿上还放着一本《男人装》。

男人一路狂奔，窜进一条小巷，左拐进入一片空地。

空地上有几个小孩儿再弹玻璃珠，赢了的孩子大声叫着，像哨子成精。

两边各有一排四层楼的房子，铁窗户相对而成，这种楼一层可以住八户人家，典型的火柴盒结构，门口有大爷在晒太阳。

以前觉得这些孩子吵闹，今天却觉得他们格外可爱。

“小妞子，作业做了吗？就出来玩？”

男人心情大好的揉了揉旁边一个小女孩的头。

小女孩怯生生的低下头，像是躲瘟神一样，赶紧跑开。

周围的孩子看到他，也跟着躲开。

男人不在意，继续跟旁边的几个大爷打招呼。

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男人也不生气，对谁都笑呵呵的。

等到他走远了，楼梯口两个下象棋的大爷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说这张生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嘁，还能什么，多半赢了点钱呗。”

“哎，他打牌打的媳妇儿都跟人跑了，欠一屁股债，老妈子瘦的皮包骨，都要哭瞎了，有啥高兴的。”

“前两天我还看到收债的到他家去了，你是没看到，那三个人人高马大的，中间的那个脸上还有疤，吓死人。”

两大爷摇了摇头，一阵唏嘘。

张生站在一扇掉了漆的铁门前。

门口摆着个炉子，上面放着个铁锅已经变形了，中间有块锡纸贴着，旁边堆着三个蜂窝煤，已经碎成了好多块。

看着门口褪了色，掉了一半的“福”字，张生嘴唇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妈，我回来了。”

张生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动静。

“妈！”

张生抬高了自己的声音。

“是我张生。”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秒之后，门被打开一条缝。

从里面探出一张干瘪发黄的脸。

“妈。”

看到这张脸，张生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张母赶紧开门把儿子拉了进来。

一室一厅，加起来二十多平，进门左边的桌子上整齐的叠着几副碗筷，往里走有一个破了半边门的矮柜，里面整齐的叠着几件洗的发白的衣服。

中间摆着一张方木桌，一个桌脚下面垫着一个小木块，两个长凳。

靠窗的位置有一张行军床。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十来平的外屋，此刻竟让人觉得空旷。

“生子，那不是让你别回来吗，那些要债的看到你不在家，拿我也没有办法，这屋子里他们该抢的都抢了该砸的都砸了，再来，妈就和他们拼命。”

张母拉着张生在凳子前坐下，看着他，老泪纵横。

“生子，你好好去找个工作吧，别再赌了，别再赌了。”

张母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恨铁不成钢，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她只有这一个儿子。

小说《如果神明在人间》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