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传出水开的嗡鸣声，陆竞风手一顿，一条极长的贪吃蛇死在手下，与此同时左耳一侧传来裴杨的一声哎呀。

他把手机塞回裴杨怀里。“水开了。”

“热水器又不好使？”

这间破房子在老城区，水压不稳，热水器隔三差五地出不了热水。

“嗯。”

陆竞风从沙发上起来，旁边瞬间空了。他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黑色的上衣显露胳膊隐约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一条银色的皮带在天蓝色的长裤间折射白炽灯的冷光。

“有给我烧吗？”裴杨得寸进尺地问。

陆竞风手扶上厨房的推拉门，回头看他，眉梢上挑笑着说。“我是真爱你啊，做梦去吧。”

他一走，裴杨把抱枕垫在头下，整个身子躺在沙发上，用手机无聊地刷着短视频，雨应该停了，积攒在屋檐边的水滴滴答答敲在塑料板上，过了会，蛙鸣变大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房间内是冷清的视频声和陆竞风从铝制锅里盛水倒水的哗哗声。

裴杨听见厨房里面没倒水声了，把手机随手揣进裤子后兜，端起茶几上的碗今晚第一次进入厨房，恰好和提着半桶热水出来的陆竞风擦肩而过，熟悉的男声在耳边说。“锅里还有热水。”

裴杨嘴角一扬又被它主人扯平了。“噢。”

他打开水龙头把白瓷碗洗了，灶台上的锑锅正不断冒着热气，它下面的火被调到最小温着热水。

六月份的天气逐渐转热，但尽管如此，夏夜依旧是凉的。

裴杨蹲在树下，胃里不断翻涌，他今晚陪了不少白的啤的，一股脑喝下去没尝着味，大脑开始混沌了。

他对着绿壳垃圾桶呕吐一阵，总算好了很多，喝了一大口手里的矿泉水漱完口，从胸前的衣服口袋拿出那把微瘪的烟盒，随意点了烟。烟头的火星照得他漆黑的眸子很亮。

裴杨一根烟抽了半截，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吐出苍白的气，凌晨的马路上偶尔滑过一两辆大车，车前灯把地面照得雪亮。

“出来透气啊？”这道男声实在好听，调子很慵懒，声音成熟，又像带着水汽，低低的，尾音微扬，像有一把小勾子。

裴杨夹着烟转身，便见到了陈土。男人的眸子没第一次见面时那么锋利，依旧穿着花里胡哨的上衣，手腕上戴着一块银色的表，表盘褪色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我也是出来抽烟透气的。”他眸含笑意，举起手中一包烟，绿色的，印着几朵娇俏的荷花。

“你家就是林渠本地的？”

“我老家是这儿，但前些年跟着父母在其他市生活。”裴杨把剩下半截烟含在嘴里，紧绷的神经因尼古丁放松许多。

男人话题的开启总是自然而然。

“嗯，挺好。”陈土抽出一根烟。

裴杨总算注意到他的烟盒。“这个烟看起来不烈啊。陈哥，怎么爱抽这个？”

“我爱人喜欢。”陈土毫不避讳回答，想起一件事，他眼中有细碎的笑意。“说来也巧，我这个土字拆开是十一，我爱人去姓后的名字也恰好十一画。”

他联想到许多事情，眼里的笑意渐渐褪去了，冷着脸继续抽手里那根荷花。

裴杨见他不想说话，也只管自顾自抽烟，不多搭话。

偶尔路过的车把树下抽烟的两个男人忽然照亮，又忽然暗去。

裴杨抽完两根，见陈土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抽，那劲头吓人得紧，像要把手里那包明显很鼓才开没多久的烟全抽个干净。他瘾不大，抽了两根已经舒坦了，和陈土打完招呼就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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