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接客，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我的身体疲弱得很。妈妈能否多给我几日，一则让我调理身体，二则也好让我准备准备。”

白苏这话一出口，不止春香，就连刘妈妈也是一愣。

本以为是个硬骨头，不成想毫不费力便将她收服了。

许是这些日子以来，经过多番倒卖，她也明白反抗只会白费力气吧。

这么一想，刘妈妈便笑逐颜开。

“你需要几日？总得给我个期限吧。”

“五日。”

白苏本想说七八日，又怕引来刘妈妈的不满，就缩短了两三日。

刘妈妈一口同意，让春香给她安排房间，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去招呼客人了。

“这里的姑娘都有自己的房间，往后……”

春香侧头看了白苏一眼，继续道：“往后有了客人，也是带到自己的房里。你也别害怕，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如你方才所见的那般凶悍，也有温柔体贴的……咳，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走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

“有劳姐姐！”

白苏的房间不大，一张挂满粉色帐幔的架子床，一个衣柜，一张圆桌，几个绣墩，临窗还有一个梳妆台，基本能满足女子日常生活所需。

“妈妈交代过，明日会给你请大夫，帮你调理身体，除此以外，你可以在楼里自由行动，多看多学，看看别的姑娘如何拉客，如何迎客，如何……总之，是为你好。”

不知为何，白苏总感觉春香看她的时候，眼里有些不忍。

白苏心下有些感动，上前拉过春香的手。

“姐姐放心，我会好好的。”

春香突然含泪，点点头。

“我曾有个妹妹，她若活着，也该如你这般大了。只可惜……”

白苏突然就明白了，为何春香每次看她的时候，眼里都带着疼惜。

自己吃过苦，便不想让他人也遭这份罪，何况，那人如自己逝去的妹妹一般年纪，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

“柜子里有换洗的衣物，每日的饭食，自有人给你送来。还有，妈妈特意交代，别想着逃跑，入了怡红楼的姑娘，除了妈妈首肯，没有谁能活着出去。”

白苏闻言心里一惊，却故作镇定。

“我明白。”

虽然明白，但她还是想尽力试一试。

她曾是京都名门贵女，如今也有医术傍身，她怎肯轻易认命，在这怡红楼被人当作玩物？

春香离开后，白苏关上门，上了门闩。

然后，她开始细细地打量整个屋子，房门正对连廊，一出门就会被人发现。

白苏的目光锁定在窗户那里，她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

窗户直直往下，是一条小街，街道窄，此时夕阳方落下，行人很少。

小街边的栏杆外，有一条河流，偶尔有船漂过。

白苏看着看着，就泄了气，她的房间在三楼，若是从窗户跳下去，不能确保跳入河中，大有可能是跳在街道上，血溅当场。

况且，更重要的是，她不会水。

看来，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白苏关了窗，走到床边一头栽倒在床上。

五日，她只有五日的时间，需得有个万全之策才行。

想起明日有大夫要来为她诊脉，她突然灵机一动，脑子里有了一个想法。

双手下意识地伸向了身体的几个穴位……

这一次，没有迷药，白苏在困倦中酣然入梦。

翌日，天光大亮，春香带着大夫轻轻敲开了白苏的房门。

一看见白苏，春香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白苏双眼无神，面色发黄，唇色干裂而发白，看上去十分虚弱。

“白苏，你怎么了？”

春香立即上前扶她，而后将她扶到床上躺下，细心地给她盖好了被子。

“大夫，快给她看看。”

白苏斜着眼见来人是一位老大夫，心里不免打鼓，也不知她那点小伎俩能不能瞒过老大夫。

毕竟看那老大夫的年纪，与她师父不相上下。

老大夫放下药箱，急急地给白苏手腕处覆上一块丝绢，再伸手细细诊脉。

白苏微微喘着气，额头竟也冒出细细的汗来，看上去病症更加严重了。

见老大夫一直把着白苏的脉愁眉不展，默默不语。

春香却是在一旁坐不住了，急急忙忙问：“大夫，她怎么样了？昨天看着还好好的，今日怎就这般严重了？”

“这……”

老大夫看着白苏，欲言又止。

白苏虚弱地对春香说：“姐姐，我房里没有水了，你可不可以帮我取一些来。”

“好，我这就去。”

春香拎过圆桌上的水壶就匆忙出去。

待她一走，白苏立即对老大夫说：“大夫勿怪，姐姐是心疼我，故而急了些。你有何话，但说无妨。”

老大夫收了丝绢，捋了捋胡子。

“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像姑娘这样的病症，姑娘脉象紊乱，虚浮无力，按说你气血两亏，还着了风寒，理应面色苍白才是，可姑娘在脸上涂了这些……颜料，又是为何？”

白苏闻言松了一口气，声泪俱下。

“大夫，多谢您没有在姐姐面前揭穿我，我知您心善。您有所不知，我是被人劫了，卖到这里来的，我父母家人还在等我回去，可是我稍有不从，他们便打我骂我……您也看到了，我的身子现如今已经成了这般，可还是要被逼着接客，我实在无奈，才用脂粉将脸涂成这样，我……我只是想拖延一两日，多养一养身子。”

老大夫见状，叹了一口气。

“看你年纪也还小，落到这地方，也是可怜。老夫别无所长，会帮你开一些补气血和祛风寒的药，也会跟刘妈妈说说，你如今的身体需好好调理，如此也好叫她不太为难你。”

“多谢大夫，我近日总是噩梦连连，夜里难以入睡，大夫可否也能为我开一些安神的药。”

“好。”

春香刚送来水，大夫就写好了药方。

春香拿着药方，低声交代白苏好好休息之类的，没多时便送大夫离开了。

白苏仰头看着粉色的幔帐，心中嫌恶。

她从未想过，自己年幼时最爱的颜色，有一天会如此厌恶。

所谓脉象紊乱，虚浮无力，不过是白苏自己手按几个穴位造成的假象而已。

着了风寒倒是真的，毕竟昨晚临睡前，她将一壶的水倒在自己的头上，又在窗边吹了很久的河风。

那老大夫没有识破，却也因为心善，帮了她。

即便被识破了，白苏也作了打算。

不费力气便能治好的怪症，对于大夫来说，也是好事，有利可图，他为何不选。

这一次，她赌的就是人心，而她赌对了。

有了老大夫开的那些药，她就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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