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伴着夏日早出的晨曦，方试年在老爷子一声声的嘱咐下，开车前往了白临山。

将车停好后，他一个人快速地循着那条小路往道观行进。

没了老爷子的协同，方试年的速度很快，短短十分钟就已经抵达那个干净平坦的院落内。

灵瞳坐在昨日那张待客的小桌子前，背对着方试年同对面的玄云说话。

“师父......我，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灵瞳攥着一双小手，脸上似乎有些委屈，在她那双水光盈盈的眸子下，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玄云最是见不得她这模样，只能长叹一声：“唉，痴儿.......”

目光一转，他刚好看到了才刚刚抵达的方试年，玄云起身，脸上的无奈之色继而转变为笑。

伸手朝着方试年招了招：“试年，来了啊。”

方试年点头俯首，轻声应答：“玄大师。”

男人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因为刚起床没有讲太多话的原因，这声音莫名低沉沙哑。

灵瞳眼睫轻颤，片刻后还是提起今日所穿的白色旗袍裙站了起来，转身颔首：“试年哥。”

她刻意收敛了自己的视线，目光轻轻落在洒落在脚边的一片梧桐叶上。

灵瞳喜欢梧桐树，她不知道梧桐树高不高兴。

但她却知道，方试年不喜欢她，她很不高兴，一想起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跟这个男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她的心情就十分复杂。

昨天夜里被师父告知这个消息后，本来因为喝到好茶而雀跃的灵瞳，瞬间五雷轰顶。

她从来都没有忤逆过玄云，但在玄云说完这话之后，灵瞳第一次沉默了。

头低低地垂下，露出一片白嫩细腻的脖颈，乌黑缎发承受不住重力，在某一刻缓缓垂下，遮挡住了她印着光的侧脸。

无声的动作，却是让看着的玄云感到可怜兮兮，就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玄云抿唇，缓步走了过去，轻唤了声：“瞳妹。”随即，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不是第一次直视这双眼睛，但在又一次与之对上时，玄云还是有片刻的惊异。

瞳孔乌黑，即便灯光被遮住也仍旧明亮，此刻她的眼底逐渐弥漫上一层雾气，伴随着伤感的流露而越发楚楚动人。

一整条星河之间，下了一场流星雨。

玄云不忍，却还是劝慰着她：“瞳妹，道家讲究自然，自然讲究顺应而为，缘分二字最被看重，光有缘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有份，不然所有的一切都恍如过眼云烟，是虚无之缘。”

灯灭。

灵瞳一个人闭眼躺在床上，只是还在不断颤抖的长睫暴露出了她此刻心绪混乱，未曾入睡。

缘分。

她揣摩着玄云的话，自然是听出了其中的含义，师父是在告诉她，她同试年哥有缘。

可是这“份”.........难道同试年哥住在一起，就算是份吗？

灵瞳皱了皱眉，挺翘的鼻子耸起一瞬。

她不敢苟同，但到了这个时候，灵瞳也只能够接受这一事实，逐渐进入梦乡。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乎的灵瞳，在此刻听到方试年的声音后，还是忍不住怂了。

灵瞳唤他，他自是要答的。

见少女低垂着脑袋，方试年也朝她点了点头，“嗯。”

一声“嗯”算是应答。

方试年端正了背脊，扫了眼庭院，见还是同昨日一般空空荡荡后，才缓步走了过去：“灵瞳有行李吗？我帮她提下去。”

这话一出，一直数着梧桐叶上脉络的灵瞳如释重负，回头对着玄云说了一声：“我去拿行李。”后，就直接离开，快步走进了屋内。

她的步伐很快，白色的裙摆也随之扬起了一片。

行进之间，方试年不经意瞥见了裙摆下露出的一小截匀称柔嫩的小腿，还有雪白如同藕芽儿的脚踝。

无名的火焰，又被这一视觉冲击而点燃。

就在方试年准备咬紧牙关，想出解决的对策时，那股星星之火却突然哑火，没了昨日的燎原之势。

方试年一怔，还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之时，自己的前方传来了一声轻笑。

他顺着这声音看去，入眼的是玄云如沐春风的笑。

这次的笑意直达眼底，他的眼睛弯了起来，眼角的皱纹一条条整齐地排在了一起。

玄云看着方试年，用手指了指灵瞳消失了的屋子，说道：“瞳妹说过的，神明会保佑你。”

一个棕色皮质的行李箱被灵瞳气喘吁吁地提了出来，又被方试年轻而易举地提下了山。

灵瞳与师父告别，在目光所能看见的这一段路程，频频回头，直到师父仙风道骨的身姿彻底消失，灵瞳才收回了视线，又变得沉默。

这是第一次，灵瞳一个人下山。

往日里，都有师父的陪同，而现在身边的人突然换作了只有一面之缘的方试年。

坐在副驾驶的灵瞳还是有些忐忑，悄悄地打量着正在专心开车的方试年。

似乎是因为有一股做贼心虚的心理在从中作梗，她的目光很是拙劣，看一下，又自作聪明地将视线移向开，假装在看风景。

在偷窥第三次后，一直不动声色用余光观察着灵瞳一举一动的方试年，微微侧头，与少女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将她抓包。

“怎么？”方试年疑惑，看着灵瞳骤然红透了的脖颈和耳垂，更加不解。

灵瞳猛地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地将脑袋缩起，在这声询问下疯狂摇头。

她本就羞涩，此刻这样不尊重人的小动作被当事人给逮住，心里那股子羞恼愈发明显。

怎么......怎么没管住自己，看了这么多次？！还被发现了！

灵瞳无措地闭了闭眼，身体慢慢向着副驾驶座椅和车门之间的夹角缩去。

没有得到回答，方试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十点钟快十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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