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得远了就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出发!”
——《我的团长我的团》
1942年3月30日 上午 南阳车站外战壕内
巨大的爆炸声在整个战壕内回荡着,仿佛瞬间火山喷发一般,猛烈的冲击波撕裂者所有的血肉之躯,将其抛上空中,然后重新跌落回周围,人体的残垣断壁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将壕堑内变成一片血肉的磨坊。
然而,这并不是唯一的杀伤力——萧天河为了确保二次杀伤力,早将周围的小石头,木块,拆毁的木质弹药箱,损坏的武器零件和其他小号杂物甚至之前战斗留下的子弹壳全部平铺在战壕底部,埋藏的炸药上方以形成更大的二次杀伤。
这些飞溅的小型物体对于那些在爆炸中幸存的日军,以及在壕堑附近的日军来说是最为恐怖的——哪怕没有被当场炸死,那些飞溅的小型物体撞在身上,插在肉里的痛苦让他们觉得还不如当场被炸死的好。
没等被炸得稀里糊涂的日军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无数由掷弹筒发射出来的手榴弹就在他们头顶上爆炸,接着,四周就传来了连续不断的射击和中国军人独有的喊杀声。
萧天河并没有将自己的连队放在壕堑里,反倒是利用壕堑周围的林木将部队隐藏了起来,只等着爆炸为号一起发起进攻,轻重机枪扫射后,步兵们端着刺刀冲了出来,越过战壕,向后方惊魂未定的日军后方冲去。
战壕的爆炸和后续进攻让日军中队差不多死伤了一半以上的人,剩下的也被震得头晕目眩,后续部队看着四下蜂拥而出的中国军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只知道自己明显是掉入了陷阱,也顾不得自己在那些战壕内还有多少幸存者,只得全面向后方退去,开始了一场罕见的溃退。直到后方接应部队那里才停下脚步原地布防。
第九连的官兵们在他们背后追了一阵,直到日军接应部队到来后才撤回壕堑一带,开始迅速检查日军的尸体,在没死的日军身上补一刀。
那些逃回去的日军惊魂未定,陆续抵达的后续部队由于兵力不足,担心埋伏,没有贸然进攻,只是在原地集结,派出侦查人员,收集情报,这又帮助萧天河拖延了足够的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
萧天河满意的看了看手表,上面的指针刚好指到了10点的位置。然后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风紧扯呼!弟兄们,动作快,撤退了!”
整个第九连官兵迅速在日军尸体上搜刮一番,将什么手表,军票,日元,照片甚至金牙,加上少量能用的武器弹药一股脑拽走,然后赶在日军报复性的炮火之前抢先撤离了这些战壕一带,半路上就已经能够看着日军的炮火将他们在壕堑内士兵的尸体再一次蹂躏,而冲锋的部队也已经不远了……
66团终于结束了在南阳车站的佯攻,迅速向后方的斯瓦河一带的预设阵地方向撤去。在他们身后,日军2个联队已经浩浩荡荡的冲入了车站,外围的日军还在四处搜索,企图围歼新22师的进攻部队。
这是一场狂奔式的撤退,当66团进入自己阵地的时候,所有人都大汗淋漓的松了口气,唯独萧天河,看着日军阵地的方向沉默不语——他知道,很快,日军准备充足的强大攻势就会不顾一切的撞在新22师身上,而他们估计也只能孤军奋战。
当天中午,各路日军增援已经陆续抵达南阳车站,然而在随后的包抄反击中却并未遇到任何中国军队,只是收复了那座几乎被炸毁的南阳车站。
与此同时,在确认了南阳车站的情况后,第55师团剩下的部队报复般的杀进了同古城,这才发现这里已经是一座空城——200师早已经完成了撤离。
于是,极度郁闷的日军部队终于大踏步的走进了这个血战了12天的城市,挥舞着膏药旗欢呼。虽然未能歼灭任何一支中国军队,但是好歹最终拿下了这个战略要地,将战线推进到缅甸中部,也足够来宣布自己的“胜利”了!
同古城 日军第15军指挥部
“一群废物,都是一群饭桶!”
和外面挥舞着膏药旗,“庆祝胜利”,高呼“万岁”的日军普通士兵不同。刚刚赶到一线的日军缅甸方面军15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中将冲着第55师团师团长竹内宽中将劈头盖脸的一通骂——自从入缅作战以来,日军何尝遇到过如此的囧相?
55师团在同古城先是遭到伏击,然后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没搞清楚就稀里糊涂的被一顿胖揍,死伤惨重。直到打到第三天才好容易从前线俘虏了一名中国军官,这才确认了敌人是中国军队,而且是中国军队的精锐部队。
为此,饭田祥二郎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即命令55师团快速包抄,加固200师后方的阵地阻挡中国军队的援军,同时命令刚刚才仰光登陆的56师团和新加坡赶来的18师团星夜兼程,准备进行包抄合围,意图一举歼灭这只中国军队。
结果12天的强攻下来,却让对方从容退却,轻松突围,连一个伤员都没有留下。而日军最终的战果只是一座被双方炮火几乎炸成废墟的同古空城,顺便还被毁了作为铁路交通枢纽的南阳车站,修复还需要不少时间。
并且由于担心孤军深入,让右路进攻33师团进攻的势头也减慢了下来,大丢面子。
第55师团是从中国战场撤下来的,和中国军队交手按理说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但是同古一仗死伤惨重(中方统计歼敌5000,日方统计损失700,都有些明显夸大和缩小,一般可以将两个数字相加除以2,可能能够比较接近日军的实际死伤数字)。就连大本营都特地发来电报责问,这也让之前顺利横扫东南亚的饭田祥二郎中将感到十分难堪。
“司令官阁下,这不过是小小的挫折而已,请不必放在心上!”
赶来的第56师团师团长渡边正夫中将自信满满的说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支那军队虽然大部分不堪一击,却也有少数精锐之士,侥幸逃脱,何足挂齿。他们在自己的国内尚且节节败退,在缅甸又怎么可能挡得住皇军的强大攻势?”
“说下去!”饭田祥二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道——他知道这位渡边正夫和他的56师团虽然不是日本十八只甲种师团之一,但是战斗力极强,有“龙师团”之称,极其擅长长途奔袭,虽然现在尚未集结完毕,但是也不是55师团这种二流师团能比的。
“根据我部的观察,在同古战役的时候,支那军队已经有一只军队抵达同古一带,却并未全力向我们发动进攻,后来也只是对南阳车站进行了佯攻以掩护同古的中国军队撤退。所以属下猜测,支那军队的战意并不高。因此他们的战术思想应该还是本着层层布防的原则采用防御战来和我们作战。这种战术在中国他们已经不止一次使用,看似稳妥,但是无论是一口口吃掉,还是一点突破,又或者是侧翼包抄作战成功,他们的军队就会争先溃逃,防线就会立即像纸糊的房子一样倒塌下来。”
饭田祥二郎满意的点了点头,作为一名也在中国战场上指挥过作战的将领,他很清楚中国军队的特点。
“竹内师团长!”
“到!”
“55师团立即向斯瓦河一带的支那军队发起进攻,我会让18师团的先遣队支援你们,用支那军人的血来洗刷你们在同古城的耻辱!”
“是!多谢司令官给我这个机会!”竹内宽顿时有些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
饭田祥二郎转向渡边正夫,用手指着地图上缅北地区的腊戌,意味深长的说道:
“根据刚刚获得昂山那边提供的情报,这里似乎是他们的补给基地和退路。渡边君,18师团也尚未全部到位,只有一个联队,其他部队会陆续赶到。现在33师团在西线向英军发动进攻,我想支那军队应该已经有了防御计划,你应该迅速集结好你的师团,发挥56师团的长处,在东线想办法寻找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突破口,切断他们的退路来彻底击垮他们的抵抗意志吧!”
“司令官阁下请放心!在严密的防御,也总会有漏洞的。而中国军队——就是个筛子。”渡边正夫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目光盯在了一旁的作战地图上……
斯瓦河新22师阵地
杨成峰坐在战壕里喘着粗气,的大脑终于从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开始恢复了,他似乎在审视着自己这场“首战”。从他身上那充满了各种难以名状的气味中,从下水道行军的一幕幕画面迅速在他脑海中流过。
实际上,他身上那股味道到现在还没有消散,让无数的苍蝇围着自己,而士兵们也尽量离他远一些。
不过他的思绪迅速被打断了。
“杨副连长,连长找你!”
周士明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报告了情况。杨成峰愣了片刻,随即跟着他来到了临时的连部。而萧天河正在这里等着他——只是他似乎已经洗完了澡,身上也换上了一套新的军装。
看到杨成峰的到来,萧天河眉头一皱,先是扔给他一套军装,然后让他去河里洗澡后再来……
当杨成峰再次军装笔挺的站在他面前时,军装领章上的少尉军衔,已经变成了中尉军衔。
“首先,恭喜你,杨成峰中尉!首战表现突出,上级很是赏识,所以特地提升你为中尉。”
萧天河说完才一脸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
“成峰啊,关于你的同窗,7连代连长程胜殉国的问题,我已经和营长汇报了,只是这个……比较难办……”
“连长!”杨成峰神情复杂的打断了他:“7连的事情,我已经听几个同窗说了,程胜自以为是,抗命行动,害死了不少弟兄,如果还活着,想必也是要受到军法处置的,牺牲倒是死得其所,起码算是革命烈士,抗日功臣。这样……”
杨成峰扭过脸去,咬着牙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说道:“这样起码死得其所,不用成为我们黄埔生的耻辱。”
萧天河楞了一下,然后用有些欣赏的表情点了点头。
“7连被打残了,我想这你也知道了。现在营长要从其他连抽调一部分人过去,重建7连的指挥班子。你在南阳车站一战中身先士卒,英勇作战,表现优异。我和营长已经上报为你请功,除了提军衔外,估计很快就会有其他嘉奖,所以营长想要由你担任7连的新连长!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我?立功?”杨成峰愣住了半晌,很快就明白过来——虽然此战实际上是萧天河指挥的,虽然几乎所有参战的士兵表现都比他突出。但是何承平不管怎么说也是黄埔系的军官,第五军也是黄埔系的地盘,提拔自己的学弟,还是一个兄长也在军中的学弟卖人情,这算是再正常不过了。
萧天河上边没有人,背后没有派系,自身连出身都只是个普通士兵,能当上连长已经算是开恩了,所以别管立下多少战功也很难再往上爬了。他手下的崔玮,周向远,袁正刚都是如此,再多的战功没人上报就等于没有,多年的厮杀和丰富的经验也比不了一块黄埔的金字招牌。
“不要担心经验问题,会给你抽调几个有经验的排长来辅佐你,只要你多听听他们的意见,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萧天河有些期待的看着杨成峰的眼睛,后者的大脑却在飞快的运转着,似乎犹豫了好一会儿,杨成峰才坚定的说道:
“我可以拒绝担任吗?”
“什么?”萧天河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吸了口气,嘴上又开始有些不饶人的说道:“真新鲜啊,头一次看到不想升官的!”
“我不想去7连当连长,我不会打仗,也不想成为程胜第二!”
杨成峰一脸羞愧的咬着牙说道:“军校的教材是一战的教材,我们学习的是一战的战术,俄国或者德国改进而来的步兵操典,没有人教我们如何和日军作战,也没有人告诉我们日军的战术和作战特点。我还需要去看,去学习怎么和鬼子作战,怎么才能最有效的击败他们,不然,迟早会像程胜一样害死自己的弟兄们的。”
“成峰啊!听我一句劝,这升官又不是什么坏事,有机会就别放过。等你当了连长,营长,团长,才能更好的施展你的抱负不是吗?打仗,可以慢慢学!”
萧天河语重心长的说道:
“跟我这里当个副连长有什么前途?你是黄埔精英,是将来要当将军指挥千军万马的人物,我这里只是个阶梯而已。差不多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儿就可以继续往上爬了!”
“我们现在是山河破碎!连长,如果我真想升官发财的话,恐怕早就和我哥一起去34集团军和共产党摩擦去了,打他们升官快,危险也少。但是我是个军人,我上军校是为了打鬼子,保家卫国,收复失地,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我曾经以为自己凭借一腔热血就可以为国杀敌,但是我到现在才发现,我根本不会打鬼子,所以我要留下来跟您学,学怎么打鬼子!”
“我会什么啊,我就是一个丘八出身,懂一点下三滥的招数而已,教不了你任何东西。你只有在上面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为你的前途着想!”萧天河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继续劝道。
“学得跟他们一样?”
杨成峰苦笑着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杨继武。曾几何时,那位哥哥也是自己的偶像,在抗日前线屡立战功。自己考入黄埔军校也是希望能够和他一样成为一名出色的抗日军人。
然而后来,他变了,随着军衔和职务的提高,他心里不再是保家卫国不再是收复失地,而更多的只有如何在官场上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期望。或许他也曾经觉得只有站在高层才能改变高层,但是想要进入高层就必须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到了最后,他改变不了上层,只是被上层的风气改变,变得和他之前鄙视的人一样。
“连长,您是北平人,您还记得自己的家乡是什么时候丢的吗?”
“啊!”萧天河被这么冷不丁的一问,顿时愣住了,没明白对方说的意思。不过没等他回答,杨成峰已经拿出来一个黑皮的本子,翻开其中一页,读了起来:
“民国26年7月7日,日军6万进攻北平,天津。民国26年7月29日,北平沦陷。”
杨成峰看了看萧天河那震惊的脸,又翻到了前面一页:
“大清光绪26年(1900年),庚子国变。8月13日,八国联军2万人兵临北京城下,8月14日,北京沦陷!如果您还想继续往前追溯——咸丰10年(1860年),10月13日,英法联军18000人进攻北京,10月18日,北京沦陷。”
杨成峰合上了本子高高举起:“北京!北平!不管叫什么,都是我们的故都。在这80年不到的时间里,被几万外国侵略者3次攻陷。最后这一次,至今还无法收复,这难道不是我们军人之耻吗?这个耻辱都背负快100年了,我还不想着怎么去洗刷?还有心思去想怎么升官发财?”
萧天河没有回答,脑子里突然又想起了那些街坊老人们当年讲述的故事——洋人军队杀入北京烧杀抢掠的故事。
杨成峰又晃了晃那个笔记本: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我们家几代都是军人,从清朝的辫子军到北洋军,再到现在的国民革命军。这里面里记载了自从清末以来我们中国军人打的每一次败仗,丢失的每一寸土地。不管是什么军队,不管穿着什么军装,打着谁的旗号,这些都是在我们军人手里丢掉的。家国故土!而现在,只要有机会看到上面的战报,这个本子就会多出很多条新的内容。就是没有什么我们可以告慰这个本子几代的主人的内容。我也不知道等我战死那天能不能把上面写的地方都收复了!”
萧天河看着他,没有说话,心里却回忆起自己跟随保安团在上海和鬼子拼的一幕,当他亲手杀了第一个鬼子的时候,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时刻提醒着他,那是出发前王敬久师长训话时候告诉他的话,不长,却震撼着他的心灵:
“弟兄们,北平已经沦陷了!我们不能让上海成为第二个北平!”
这句话让他想起了那阔别已久的皇城根,街坊邻居,老北京的四合院,爆肚,豆汁焦圈,想起了街坊四邻,胡同口卖冰糖葫芦的手艺人。也让他彻底断了开小差的念头——他知道不打败眼前的这些敌人,自己除非去当亡国奴,不然没有回故乡的机会。
“家都没了,还有什么不能拼命的?四九城的爷们儿可以死,但是不能TMD怂!”
这是当时另一个来自北平的同乡在出发前说的话,后来,他如愿以偿的战死在上海。
“连长,总有一天,我们要打回北平,收复我们的老家祭祖不是吗?您说过,在打鬼子前让我先当好一个军人,我们军人的本职是保家卫国不是吗?打鬼子不是吗?那么我们怎么能只想着怎么升官呢?现在让我升上去,多一个不会打鬼子的连长,营长,团长,最后只是多一个官僚,浪费弟兄们的血。7连那半个连的弟兄不是死在鬼子手里的,是死在他们无能的长官手里的!所以连长,让我留下吧,我要跟着您学打鬼子,下三滥也好,不入流也好!能打鬼子的就是好招。这样,当我能够活着当上连长,营长,团长,我要把把这些招数交给弟兄们,传授给每一只部队,让他们更好的打鬼子!”
杨成峰义正言辞的说道,眼神和他刚来9连的时候一样的坚定。
萧天河的眼神变了,那句“北平已经沦陷了”再次在他早已尘封的脑海中再次回响起来。尽管这么多年,他或许早就忘记了当年的激情,只记得永远发不足的军饷,吃不饱的肚子,要不来的后勤物资,一步步的后撤,丢城失地,随波逐流。
然而当看到这位不忘初心的副连长,那种背井离乡的军人们誓死收复自己家乡的豪情和职责再次涌上了心头——北平是我的老家,不能让鬼子蹂躏。
他有些钦佩的看了看杨成峰,笑了笑,笑容里似乎又燃起了当年那股激情和愤怒:
“我有个弟弟,萧云山,海外留学归来,现在在66军38师当参谋,有机会的话,让你们认识一下,我觉得你们一定谈得来的。”
萧天河笑着说道,似乎又变回了自己平时的“兄长”形象。
“那7连的事情……”
“我会和营长说的,让他换个人去7连当连长,你们这届黄埔生还有不少呢。”
“谢谢连长!”杨成峰立即立正敬了个礼。
萧天河长长的喘了口气,然后语气骤变:“上级命令我们立即加长防线的战壕,你马上带人去东边找老崔,开始挖战壕,时间紧迫,我要每一个能动的人都动手,没有例外,明白了吗?”
“是!”
“如果你想学打日本,我只能把我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但是从现在起,在我认为你可以独当一面前。你就做好在9连战死的准备,和我们这些老丘八一起拼光的准备,军衔和职务止步于此的准备!看着你的同窗都成为你的长官的准备!明白了吗?”
“是!”
杨成峰立即转身向东部跑去,他的大脑开始迅速整理上一次参战的全部经历,并将其牢牢记住每一个细节——下水道进攻,敌营突袭,进攻队列,抛射武器和直射武器配合,布设陷阱,诱敌深入,壕堑扫荡……
不知道走了多久,杨成峰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自己目前行动的壕堑未免太长了一些,而且挖的实在太窄。虽然他知道早在66团还在永克冈和日军对峙的时候,22师的其他部队还有第五军的直属队就开始了工事修建和壕堑挖掘,为此甚至“动员”了不少当地人协助工作,让上级“批评”说他们军纪不严。
不过作为即将肩负重任的新22师师长廖耀湘看来,这个防御的战壕还是太少了,和他在法国圣西尔军校学习时,对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那种疯狂的壕堑相比,现在自己挖的这个实在是小儿科——虽然他是机械化作战专业,但是显然法国人对于一战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军校要花费大篇幅来讲解这场壕堑战。
而眼下,他面临的危机状况,比起死守同古12天的200师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此同时 腊戍机场
史迪威将军满面怒容的坐在飞机上,向重庆方向飞去——向蒋介石诉苦。
同古战役他可谓是四方奔走,竟然真的忽悠到让英军以坦克为前导,向日军发动了一次反击。
事实证明,在钢铁的领域,日军还是比不过英军的,他们前锋快速机动的35式超轻型坦克只有3.5吨,在英军重达26吨的玛蒂尔达坦克面前被直接碾成铁皮。和中国军队死守阵地相比,英军甚至取得了一点成效,只是在日军航空兵加入战斗后,才让英军的反击被遏止。
不过,英军的反击虽然失败了,但是中国军队同样放弃了同古,这让本打算发动一场“中国全面攻势”的史迪威成了英军的笑话。
尤其是200师从同古撤离,身为远征军总指挥的史迪威竟然事先毫不知情。等到撤退完成后才有人“通知”了他一下。
虽然史迪威知道200师已经到了极限,撤退是必然的举动,但是这种完全把他这个“总司令”排除在外的做法还是让他十分恼火。
更为恼火的是,当他询问下一步计划的时候,赫然发现,除了一个新22师再次被顶到了一线斯瓦河一带凭借一己之力和日军正面将近两个师团对抗外,已经抵达的96师却保持在平满那一带,似乎是在作为接应22师败退时的预备队使用。200师在修整,而早已经抵达的新6军并未和日军有大规模的作战却扎在原地不为所动,美其名曰——保护侧翼。
这种消极防御的梯次抵抗,简直又是一个同古战役的翻版,而且新22师可不再有同古城的城防和日军疏忽才能达到的突然性,将是和日军将近两个已经完成准备的师团正面硬抗,稍有不慎就会被日军彻底吃掉。
虽然中国国内已经将这场“同古大捷”的消息传遍了各地,然而远征军高层们这种“谨慎”的“梯次布防”,已经让史迪威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希望能够通过蒋介石,让自己这个“中国远征军总司令”能够实至名归,起到作用。换一种方式来扭转缅甸的战局。不然,这又是一场“节节败退”最后将战火烧到中国西南的战争。
同时,他的不懈奔走也获得了一定的成效。在离开前他已经得到了英军司令亚历山大将军的同意,由英军开始向中国军队提供后勤补给,以减少贫困的中国后勤补给的压力。
当史迪威的飞机抵达重庆的时候,日军第55师团的炮弹已经向斯瓦河的新22师阵地开始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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