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王爷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你没注意?”
清沐低声地问道,秦氿睁大了眼睛看她,她怎么注意,她洗澡的时候想事情想得入神,根本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清沐默默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吩咐外面等候的下人进来收拾。
临走的时候,清沐给了秦氿一个鼓励的小眼神。
秦氿:“……”
清沐离开后,室内很快恢复了安静,一种因沉默引起的尴尬氛围在室内蔓延。
正在秦氿不知所措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看着她的赢允忽然咳嗽了起来。
俊雅的容颜因为用力过度染上了几分红晕,唇色却苍白的很,如同褪了色的花瓣。
秦氿看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打开的轩窗,连忙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你身子弱,少吹些风。”
“咳咳,无事。”
赢允摆手,压下了喉咙间的痒意,显出了几分忍耐的羸弱感。
秦氿忽然便有些不忍。
“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手搭上赢允的手臂时,后者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秦氿唇抿得紧紧的。
秦氿没伺候过人,虽然她和赢允成亲都有半年了,但是那时她不喜赢允,赢允也非那种喜好欲色的人,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都各自默契地守在自己的一方空间里。
这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和赢允同床共枕的日子几乎为零,除了成亲那日有上京城的嬷嬷来守着,赢允和她被迫共居一室,但那时,赢允可是在榻上睡的。
可现在再让赢允去榻上睡,重活一世的秦氿要是再这样做,她会唾弃自己的。
秦氿站在赢允的面前,正琢磨着该从哪里替赢允宽衣,手刚刚伸出去,便被赢允抓住。
秦氿茫然地抬头,后者浅声道。
“我自己来便可。”
“哦……哦。”
秦氿一共哦了两声,然后也没再说话,站在那里。
赢允本来正打算松解衣带,一抬眸看见秦氿还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便一顿,垂了眸,掩了心底心思,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脱下衣裳的时候,秦氿伸出了手,显然要替他接住,赢允看了她一会,这才将衣裳放在她的手上。
秦氿将衣裳挂好转身时,赢允已然靠在床榻上,手上拿着的是她让清沐准备的《庆国史志》。
但是她还没看过,此番被赢允拿在手上,不知道为何有种窥探别人家事被发现的窘迫感。
果不其然,赢允翻了没两页,就抬眸对她说道。
“这种书,以后少看。”
“……嗯。”
秦氿低头应声道,赢允又开口。
“正史大多与真相不符,你要是想知道一些其他的,可以问我,我说给你听。”
这些话倒是在秦氿意料之外,但是她还是点点头。
赢允见她一直站在那里,轻轻地皱了一下眉。
“你不休息?”
“哦,我……我去榻上睡。”
秦氿指了指屏风外面刚刚赢允坐在那里的那榻。
赢允诧异地看向她,也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睁着看秦氿时,总让秦氿觉得这人虽然一封地的王爷,却总是单纯清白地像个不知人间疾苦的隐世谪仙一般。
唉,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处在一个怎样危险的境地,成为了多少人的眼中钉呀。
秦氿内心默默地感叹道,赢允施施然的声音响起。
“榻上冰凉,这王府已经有一个生病的人了,难不成还要再多一个?”
秦氿沉默,赢允又说道。
“你放心,我不碰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氿慌忙摆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赢允清澈的目光注视下,只好低着头快速地爬上了床,然后抓了一床被子将自己从头盖到脚。
“唉……”
头顶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声,随着一道风声掠过,室内忽然恢复了黑暗。
身侧响起躺下的声音,那人冷清的气息就近在咫尺,不断地冲击着秦氿的嗅觉。
秦氿闭着眼睛,没过多久,便听见耳边那人呼吸平和沉稳,似乎是睡着了。
她掀开被子,借着透过窗纸射进来的月光,看见那人安稳平静的睡颜。
赢允的手搭在锦被上,隐约可见上面素白手背上的青紫色血管,掩盖在病弱苍白的肤色下。
秦氿沉沉地看着赢允,终究是抿了抿唇,轻轻拉起后者的手腕,指尖覆盖在赢允的脉搏上。
脉象暗沉,细缓少力,跳动的速度过慢。
联想到赢允平日里多神疲体软,咳语声微,畏风,面色苍白,又是久病之体。
肺痨之症。
秦氿轻皱眉头,收回了搭在赢允脉搏的手,顺带将其放在外面的手收进了锦被中。
做完这一切,秦氿这才叹了一口气,转身躺下。
还真是麻烦。
夜色沉静,心事重重的姑娘在沉思中逐渐睡去,身侧的男子亦是安稳平静,只是或许睡得不安稳,眼皮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立春过后,天气渐渐回暖,允王府花园的小池旁,那些柳树都长出了新绿的枝桠,柔柔地垂在水面上,随风搅动着一池的涟漪。
秦氿让人在允安院院子的空地上做了一个秋千摇椅,趁着天气晴朗,便拿了本书一边摇晃嗮太阳一边看书。
一旁的石桌上摆了些小点心,清沐站在一边,臂弯里捧着一件披风,随时准备给秦氿披上。
风微凉,但是阳光落在身上渐生了不少暖意,这样的日子舒适且惬意,一度让坐在椅子上的秦氿感叹。
她姿态慵懒,只穿着简单随意的衣裙,连发都未簪,只用了简单的簪子束着,随着秋千摇晃的幅度越大,一度让人担心那簪子会落下来。
赵嬷嬷进来的时候便是看见这样一幅画面,她从宫中出来,接受过严苛的礼仪训练,哪里看得惯秦氿这样懒散随意,当即便皱紧了眉头,走到了秦氿的面前。
“王妃娘娘。”
秦氿听见声音,目光从书上移开,一双漆黑清亮的眸子看向赵嬷嬷。
“赵嬷嬷?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王妃娘娘,王爷请你去一趟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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