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聿走到桌案前,垂眸看着宋兰时,揶揄道:“听说刚出我府门就被接去宫里了?”
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宋兰时几欲抓狂,但又只能冷静,将同太后的话告诉了谢聿。
他倒是毫不意外,只道太后早就难以忍耐他,如今有了机会还能等到年节,想来真是耗费了大功夫的。
宋兰时无语凝噎,忽然想起阿尔罕部族之事,便问道:“你知道今年阿尔罕部族要提前进贡之事?”
谢聿手上拎着书,听到这话眉间一挑,道:“自然是知道。”
台阁府掌满朝之事,所有呈上给皇帝和太后的奏章皆要过谢聿之手方能呈上,这也是太后为何着急制衡谢聿的原因。
“你竟不觉得奇怪?往年不都是等年关过了后才来进贡,今年怎么分外早?”
见她实在好奇,谢聿便道:“说是吕山不好走,怕来晚了要碰上大雪封山,到时候绕路又是一截日子。”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本来这样是为了能直接过吕山从青州走,有青州云骑护送这一路也要安生些……”
可是现在好了,前几日的大雪到现在还没有要停的趋势。本来是想躲的,哪想到刚刚碰上了。
他万分无奈,宋兰时也颇为糟心,问道:“那么他们是要晚来一段时间了?”
“来的消息是不走吕山,绕路荆州。”
荆州是个穷苦之地,当地多匪患,老百姓活不下去自然也就落草为寇。
“绕道荆州,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明京。”
应兰时叹了口气,她本是担心路程,抬眼时却发现谢聿双目含笑。
“你这般担心做什么?”
宋兰时一噎,忙恼怒道:“若是时间推迟,我这状态不知道要维持到什么时候,怎么就不担心了?”
说到这里她又道:“你说过的要给我找解决的办法,可千万不要说话不算话!”
谢聿被她一顿说的毫无还手之力,只道他已经差人去寻找有关失魂的消息了,让宋兰时不要担心。
次日清早,宋兰时早早的被送回了家,小昭早在门口等着,见她回来一阵嘘寒问暖。
“老爷的信回来了,小姐你快去看看。”
宋兰时之父宋鹤闻官至翰林学士,本应安安心心的待在内廷,今年六月沧州修缮水坝,宋鹤闻便一同前往,行监事之责。
听到这话她心底一喜,连忙让小昭拿信来。若是父亲能早日回京,她在明京中便多了依仗,就算是之后发生了难以预料的事也好商讨些。
同书信一同送来的还有沧州的特产,数量繁多。
宋兰时一字一字地看完书信,心中渐有想法。
“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小昭收拾着特产,见她瞧完书信问道。
宋兰时将书信折起收好,道:“沧州水坝已是尾声,想来年关之后便能回京了。”
日子是一日日过去,宋兰时睡觉时总是会变成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好在次数越来越少,半月中总会变个一两次。
谢聿也依旧在替她寻找失魂症的解法,可是此事记载甚少,虽广撒网,却没什么进展。
眼瞧着就是年关,宋兰时同小昭上街采买了些物件,打算年关之日便窝在家里。
本是这样想,哪想到年关前一日她忽然就变成了谢聿的发冠,彼时谢聿正在同府上老仆说话,她不好出声,只听着两人商量年节之事。
谢聿身量高,她在他头顶更是高大,瞧着那老仆道自己明日是要回家过节,这府中只剩谢聿一人,想给谢聿寻个去处。
这老仆面相和蔼,宋兰时本以为谢聿会答应,没想到这人温温吞吞的拒绝了,只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那老仆似乎是又多说了几句,宋兰时迷迷瞪瞪地没听清,再回神时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经此一事,她颇为头疼,这段时日她与谢聿常在夜里相见,关系还算融洽,但也还没到能去他家里过年的程度……
宋兰时说服了自己,只想着是少管别人,谢聿天之骄子,肯定不会孤孤单单地过年节。
年节日,谢聿早早起床,他向来都是一个人过节,昨日那老仆相邀本是好意,但他却拒绝了,也是不习惯人多了。
他院子里种了梅花,下头埋了酒,正想着启出一坛来尝尝,却听见府门扣扣作响。
谢聿一愣,转而去开门。
宋兰时望着自己敲门的手,只恨不得赶紧跑了才好!她是犯得什么病,才大过年的要来谢府!
“滋啦。”谢府大门缓缓打开,谢聿一抬眼,就看见宋兰时一张恨不得以头抢地的脸。
两人对视片刻,宋兰时转身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马车和战战兢兢的小昭,死板道:“来送年节礼,让我进去。”
她的表情太过于生动,谢聿没忍住笑了一下,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规矩?”
宋兰时正后悔,听到这话正好,转身就要走,哪想到大门忽然开得更大了。
谢聿一脸笑意,侧过身指着里面道:“既然是送礼,不如送到里面去吧?”
宋兰时:“…………”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指挥谢聿将马车里的东西拿下来,领着小昭熟门熟路地往里走。
可怜了小昭越走越心惊,只觉得自己对不起死去的夫人和远走的老爷……她家小姐进别的外男家里怎么这般熟稔?!
谢府平日的丫鬟婆子此刻都走了,到处都是一片安静。
谢聿提着五花八门的物品走在宋兰时后面,反思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就让这人进来了。
路过梅花园时宋兰时一顿,指了指谢聿放在树下的小锄头,颐指气使道:“去把酒挖出来。”
谢聿愣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宋兰时是对自己说话,他举了举自己手上的物件,道:“至少让我先放下吧?”
宋兰时颇为大方地点了点头,谢聿无奈,只能绕过她放下东西,转身去梅花园里继续自己的挖酒大业。
小昭胆战心惊,生怕谢大人一个恼羞成怒把她们赶出去,可是自家小姐倒是很随意,带着她去了厨房,又让她把做好的饭菜热一热,摆明了就是要在这里过节。
谢聿正专心地挖酒,听到后面来人的声音也不动,宋兰时满心欢喜,从地上捡起一个雪团便砸向埋酒的梅花树,落了谢聿满身的雪。
谢聿颇为无奈,拎着挖出来的酒看向宋兰时,温温柔柔道:“其实这才是你想要送给我的年节礼吧?”
宋兰时无声笑着,她接过谢聿手上的酒,方便他收拾自己的满身惨象。
“你刚刚为什么放我进来?难道不应该避嫌吗?”
谢聿觑她一眼,冷笑道:“那你何必要来?你不更是要避嫌?”
宋兰时:“……”这人是真的不会说话。
她掂了掂手里的酒,皮笑肉不笑道:“都说了我来送年节礼,毕竟在太后面前我可是对谢大人芳心暗许,趁此机会来送礼不是很正常吗?”
“倒是谢大人,收节礼在门外收就是了,让我进来算什么事?若是让明京的贵女们知道了,可不是要碎了满地的芳心。”
她倒是一句话一个刺,谢聿无声地望着她,恍然间走来一把拎过她手里的酒,淡声道:“酒还没喝,怎么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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