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夜间,他们二人来到灵堂,翻飞的纸币和白布,鲜红色血液侵入眼底。
阮峙内心惶恐不安,大惊失色,他控制自己不要看四周,任由自己的身体由韩羁的灵神操纵着,眼睛可以闭上,但是听觉却无法遮蔽,他耳边传来各种嘈杂奇怪的话语,似乎充斥着他全身上下。
随后,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好像触摸到了一个软软的,冰冰凉的东西,似乎是人手,可能还是诗人的手。他的灵神惊慌失措的大叫,因为韩羁在他体内,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感触的特别透彻。
“阮郎,你睁开眼睛看看。”
“我不看,我害怕。”
“我是神仙!有我在,没有鬼能伤害你!”
“你不是说你是冤灵?”
“我吓你的,你睁开眼看看。”
阮峙灵神一睁眼发现自己身体中刚刚传来的触感,是自己的手!
“怎么这么胆小啊!”
“胆…胆小,怎么了,这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
此时正值冤灵灵力旺盛,可以自由活动之际。
“阮郎,今日我来教你一招召唤冤灵之术。日后你就不用害怕鬼了。”
随后,韩羁再度附入阮峙之身,口中嗫嚅有词的念着符咒,阮峙也在心中默记。
不一会儿,灵堂忽见几道幽微蓝光,幻化成人形,似炊烟,又似烛影,缥缈朦胧。
韩羁从阮峙身体中脱离,只一挥袖,那几道光影便化作和韩羁一样有形有色只是不能触碰实物的样子。
阮峙仔细打量,发现这里有三道冤灵,一道在棺材之中,应该就是张母了,另外两道,在韩羁施法下现出原形,只见一年迈老妇和一青壮男子,似乎是一对母子。
“你们可曾有什么冤屈,只管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们转世投胎。”
“你们现在是冤灵,我需要分辨错灵,我将帮助冤灵重入轮回,错灵需要进入地狱。”
“韩兄为什么要让他们自己说啊?你使使发力,不就可以分辩?”阮峙在心中悄摸摸的问道。
“阮郎有所不知,小仙修道不精,如今还未学会分辨之术。”
那一年轻力壮的魂魄见他们二人能将自己化形,并且还能与自己说话,觉得这二位必然是神仙来度化自己投胎的。
于是他先开口“我们确实有冤,这冤与这棺中妇人有关。这妇人是我生前的妻子。就是她将我们害得惨死!仙长赶紧让他进入地狱,不得好死!”
那老妇人也开了口:“我们确实是蓉娘害死的!说来话长啊,因为她我们母子受尽了苦难。我丈夫原是村子里的村长,一直勤勤恳恳,为乡邻做了许多好事,我儿子也争气,能读书识字,下一任的村长一定是我儿子了,但是不曾想,自从家里娶了蓉娘,我们家就开始一落千丈。”
随后那男子抢先开始倾诉:“我叫张路,这是我老母,我们都是被这恶妇人害死的!
我们曾经住在一个山脚下的小村庄里,我爹是劳碌命,对我们的母子关照还没有对村民的多,但是自幼就要求我读书,我略识得些许字,但是很多农事还不曾通晓,父亲便每日带我下田插秧,亲自给我讲四时农事的各项事宜,以便日后我能顺利接手村长。
有日父亲过于劳碌,又正逢烈日炎炎,父亲累晕过去,我一人也无法徒步将父亲送至医馆,心急火燎手足无措之际,正巧她家。”他指了指棺材。
“正驾车出游,我拦住她家的马车,他听说我父亲晕倒在地时,她赶忙让她的仆人帮我将父亲送往医馆,待父亲醒来,感谢她救命之恩时,发现正巧是他所熟识好友之女。
那时年纪小,这毒妇年轻时也确实颇有姿色,她家里又是村镇里有名的富户,和我也算是门当户对,父亲就和她父亲相商,为我们定下了这门亲事。”
“原本我们这婚事在乡邻看来是鸳鸯璧合,鸿案相撞,可不曾想,迎娶她后的第二年,我家就开始一落千丈,先是我爹油尽灯枯,筋劳力尽,罢于田埂。
本来我可以接手父亲的村长之位,不曾想,她父亲为了她大哥的前途,买通了各处官吏,为她大哥捐了个村长,从此我前途渺茫,一蹶不振了一段时间,后来我背井离乡想去谋一件差事养活一家人。”
“说实话,因为她大哥的事情,我对她心里有所埋怨,一段时间不曾与她有书信来往,所以也并不知道那段时间她怀孕了,因为识得字,我在外地寻了个布匹成衣店里的账房差事,在那里我认识了成衣店老板的女儿小荷。
我才发现,我和小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我是真的爱上了小荷,她温柔体贴,并且她父亲也很提携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敢告诉小荷我有过妻子,因为我心里仍旧怨恨她,等我过年回家时,因为她也没有做什么错事,并且发现她给我生了个女儿,我便想用她无法传宗接代为理由,想要与她和离,她不同意,我也于心不忍,想着等来年再去成衣铺时,就和小荷说清楚吧!”
“来年她本来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外地,我极力不同意,她也没有说什么,不曾想,她在我去往成衣铺没几个月,她找到了我,而且她也看到了小荷,但是她没有直接到成衣店找我。
我也是偷偷去见了她,再次和她谈了和离的事情,她还是不同意,还让我给她个交代。我告诉她我并不爱她,我爱的始终是小荷,她哭了,我看她哭得撕心裂肺,心里也不好受,那一刻我觉得对她的怨恨好像没有很大了。
可是我真的爱小荷,而且我现在如果忽然和小荷说清楚,她父亲知道了,肯定不会留我了,这份工作可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我还需要养我的母亲,我把利弊给她说清楚,还提到了我父亲村长的那个位置被抢走,她也算明事理,没有和我闹一通。她还向我要了一笔银子,我也很爽快的答应了。”
“不过,后来小荷发现了我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女儿,小荷是个颇有脾性的女人,她要和我分开,她的父亲也知道了,觉得我不配身为男人,没有一点担当,让我和小荷断绝联系,也将我赶出了成衣铺,一定是这妇人私下托人去告的密,我对她又有些怨恨。
我又颓丧了,我灰溜溜回到了家里,她面上却没有表露任何不满的情绪,倒是真的会装,那我也就和她演戏,演夫妻和睦,演辛福美满,我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的时候,她的娘家可能是看抢了我的村长之位,偶尔也会接济一番。
没几年,她就给我生了个儿子,但是我找不到任何营生,终日蝇营狗苟,郁郁寡欢,知晓自己没用,也只能靠饮酒发泄,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这婆娘,她娘家抢了我的村长之位,她又害得我无法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害得我连谋生活的营生都丢了!我心里苦哇!”
“可谁也没想到,在一日我刚靠饮酒麻痹自己时,我脑子里忽然回想到和她初见的那日,烈日炎炎,她阳光明媚,笑魇如花,再回想起她为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和活泼的儿子,她在我颓废期间也一直陪伴着我,还说什么她兄长帮我找了个营生,我细想我有些对不起她,我不能继续颓废下去了。
我想趁着酒意,想去向她道个歉,我在房内喊她,她也应了,我求她原谅我之前犯过的错,她却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将我一刀捅死,那一刀捅在我心口上,我的血液喷涌而出,疼痛感遍布全身。
酒瞬间就醒了,我想反抗,我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我却无法反抗了!那毒妇,把我捅死了!”
老太太看了眼他的儿子,满心满眼有些心疼的神色,也开了口:“我只知道我儿外出打拼几年没有回家,没有想到,他遭遇了这许多事情。
实际上我与蓉娘在家相处还算和睦,她养家糊口,我帮她带带孙女孙子。但是蓉娘平时品性还算良善。”
“良善?母亲,她若是良善之人,能将你我害死吗?”那男子颇有些不满。
“蓉娘也很苦,我也是怎么都没有想通为什么会有那日,我只记得当时,蓉娘正在我们家封堵住的井边洗衣服,我看到地上摆着几件衣物,湿漉漉的,她洗完也不放进盆里,我不过指责了一下她的过错。或许是蓉娘太劳累了吧!我当时也不应该指责她的。”
“ 她突然发了疯似的,口中说着“都是你们,你们母子害死了我的云儿。”
我现在也没有想明白,我怎么可能去害云儿,云儿是自己失踪的啊!云儿失踪的时候,我也没日没夜找了许久,还到处找人打听!
她不听我解释,她拿起手边一根木棍,活活的…”老太太声音有些哽咽,
“活活的将我打死了!我呼喊着我儿,呼喊着孙子,他们当时都不在身边,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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