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红军上前就要揪她，却被夏解放拦住了，他看着夏苦儿道：“你爹是烈士，是英雄，你是他的姑娘，你不能给他丢脸，不能乱说话知道不知道？”

夏苦儿仰脸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蜡黄的小脸，很认真的开口道：“我没乱说，我听人说上面给烈士发抚恤金都是有记录的，可以查到的，信用社也能查，这个钱当年是寄到谁那里的，多少钱，一查就知道。要不然去县里公安局报案也行，麻烦他们打电话跟上面联系一下，我早就想去，但是我年龄小，大队那边开不了介绍信去不了。”

夏红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沉着脸道：“小孩子懂什么，一天到晚不好好干活就知道找借口偷奸耍滑，什么钱不钱的，你爹的钱我没见着一分，倒是养你这么大糟蹋了不少粮食。信用社，公安局，也不知道你一天没事干听谁胡说八道的。”那钱放存折里老太太捂着呢，他确实没见着，也不算撒谎，所以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等他说完，夏苦儿嘴一撇就哭出声：“看吧，就是这么个话，我六岁就开始上山打猪草挣工分了，一天两顿饭顿顿都是跟青蛙尿一样的玉米碴子粥，浪费粮食，浪费了多少粮食？那要不是我听见你们说那些话，稀里糊涂的跟着你们到十八二十，那钱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用了，等人问起来就说给我花了，养孩子老费钱了。“

夏红军和老太太还真有这个打算，一是谨慎，害怕上面才盘问，二就是这么打算的，被夏苦儿直接这么一戳破，当时不知道怎么反应了，脸一沉，夏苦儿脖子一缩躲在夏解放身后不等他开口小嘴继续叭叭叭：“我原本不想现在说的，但是实在不能不说了。我明明听见他跟老太太说把我娘卖的远，没有介绍信她跑不回来，骂我的时候却一口一个破烂货生的，把我不当人看。夏冬至夏红梅都能去上学，我却要挣工分。挣工分就算了，干活就算了，天天不给吃饱，给我喝洗锅水，我想吃饱饭，我想去上学，我想好好的长大。我不说我害怕哪天就被他们给打死了——”

余兰花气的破口大骂：“小畜生，你说话凭不凭良心，你爹死了，娘跑了，哪个把你拉扯这么大的，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我呸！”夏苦儿往地上吐口水：“你有良心，你们为啥把我养着，不就是拿了那个钱害怕上面来人走访调查，过了这么几年没有动静，胆子大了，想着把我弄死一了百了也没有人管是不是？我跟你说，你们做梦！我爹给我托梦了，啥都跟我说了，不然我咋晓得这些。我本来想再安生几天，好歹不耽搁队上收种，谁晓得都不愿意安生，一句话不对谁都能来揍我一顿。”

夏解放道：“什么托梦，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嘴上这样讲，心里却是相信了。怪不得从小傻乎乎的娃儿一下子就开窍了，说话还说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原来是夏长征托梦指点了的，这夏老太太和夏红军两口子做事情太不讲究了。

“没乱说，是真的，我爹还说了，叫我去找革委会主任，他能帮忙联系上面把这个事情弄清楚。”

不远处老老实实把麦垛子往担子上码的韩朝阳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闪了闪又低下头继续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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