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范氏在外头宣传,还是李家人因为自家姑娘时常跑出门在外打听,李玉霜和白鹤竹的事儿也渐渐的被街坊邻居们传开了。
这可惊动了白家大娘子,李员外家中虽说不是什么世家出身,但在当地也是颇有些威望的,家中经营有方,那也是富足的很。白家且称得上是个大家族,但毕竟已到四代,白老爷虽说有个官职,但名望已不如当年,眼瞅着家道即将中落下去,听得家中老三和李家有染,这心中是乐开了花,不多时便亲自上门拜访,这李家大娘子也听闻那白家老三满腹经纶,择日高中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自然也是向着这门亲事的,一来二去的,两家也就熟悉了。
大年三十,这李员外更是亲自上白府来,白老爷赶忙设宴款待,两人把酒言欢,嘘寒问暖,酒过三巡,胡乱吹嘘,随后也步入了正题。
“敢问白老哥家中~有几个儿子啊?”李员外问道。
“家中犬子四人,不知李兄有何指教?”大娘子事前早就和白老爷打过招呼,但眼下还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来。
“可曾有婚娶?”李员外又问。
“家中老二已有了家室,老三尚独,至于那老八老九么。。不提也罢。”这白老爷算是把话都说到明面上了,我二儿子已经娶妻了,老八老九都不是个东西,就老三了,你小子看着办吧。
“哦,我记着你家那老三,平日里便只泡在那书堂里,两耳不闻窗外之事,一心拜读这书中圣贤?”李员外又问。
“李兄你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白老爷见对方上套,明知故问。
李员外清了清嗓子“老弟我家中有一小女,今儿刚过了二八年华,先前便是来过你家学堂的。”
“知道知道,”一旁大娘子也在附和着“见过几回,李家姑娘锦绣风华,标志得紧。”
“前些日子小女时常跑出家门,我这当父亲的多少也留个心眼儿,便打听到这闺女儿常往你家书院跑。”李员外又道。
“哦,那想来这李大侄女儿很是向学嘛,寻师问道,指点迷津,这是好事儿啊。”白老爷笑。
“可据我所知,白老哥你家学堂,腊月未到便散学了,这书院中并无他人,这我家小女为何频频出入这无人之地呢?”李员外斜了白老爷一眼,等着旁人来搭腔了。
“老爷你有所不知,这老三啊,便是书塾无同窗,学堂无先生,每日也是去往那书堂用功的。”大娘子又在一旁说。
“嗯?竟有此事?”白老爷瞪大了眼睛,搞的对这件事毫无知情似的。
你们几个老小子在这里唱什么西皮!赶紧给老娘步入正题啊!陆婵娟在太祖母的怀里听得急切,要不是这顿饭关系到李姐姐和三伯伯的婚事,她早就想离席了,还用得着在这里看几个大人演戏?
“萧溯(白鹤竹的字)?”白老爷看了桌案边上的白鹤竹一眼。“你和那李家姑娘,可有来往?”
白鹤竹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回父亲大人的话,李家妹妹仅仅是读书时有些费解的地方,前来书堂询问先生,因先生不在,恐李家妹妹白跑一趟,儿子自负读过些文章,便与李家妹妹探讨过几次,要说来往的话,不曾有得。”
“这仅仅只是几次?”李员外又问了一句。
要说这大人们吃瓜啊其实也是一般摸样,神色一样的猥琐不堪。
“我与李家妹妹前前后后之会面过两回,一回是谈论文章,一回是听闻李伯伯家中有本奇书,想要勘读一番,李家妹妹这才送来的,学生已经拜读过,确实意义非凡,还想借阅随后两卷。”
这话一出,白老爷和大娘子脸上就有些疑惑了,想来老三也是个板正的人,说话从不遮掩的,这怎么和自己打听来的不一样啊。
李员外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仅仅只见了两回?还是借书?”
“只见了两回,也仅仅只是借书。”白鹤竹回答道。
李员外脸上挂不住了“那我女儿这些日子天天往这家里跑是怎么和回事?不是来会你?难道还有他人不成?”
白鹤竹抬手行了个礼“小侄只是一介书生,一心只识读书,并无他愿,李家妹妹清白之身,我俩并无瓜葛,还请伯伯莫要毁了她的声誉。”
听了白鹤竹的话陆婵娟都无奈的想抚额,这不是个二十年钢铁直男是真说不出这种话来,人家这都把饭喂到你嘴边了,你都能给撇出去?!
李员外也是怒了,一拍桌子“我毁了她声誉?她是我女儿!白老三!你可别得了脸不要!”
白老爷见状也是大声呵责道“放肆!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儿子只是实话实说,李家妹妹清白之身,可不能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毁了她的名声。”白鹤竹依旧木讷。
陆婵娟见情况不妙随即将面前的一碗羹汤打翻,汤水撒了自己一身,当做被烫到了似的大哭了起来,惊的太祖母和一众女眷赶忙前来查看,也惊动了白老爷李员外这边。
也就这么一刹那的空挡,白鹤竹便行礼致歉“父亲、伯伯,儿子身体有样,现行告退了。”说罢便转身里去了。剩下面色古怪的李员外和目瞪口呆的白家夫妇在风中凌乱。
李员外最终是没发脾气,但回去的时候脸色也不好,本来这两家人这么一做戏,三伯伯一承认,两家这亲事也就顺理成章的定下了,却聊白鹤竹这个大猪蹄子,愣是个油盐不进啊,白白断送了这段好姻缘。
回去路上陆婵娟气得想踢石头泄愤,却远远见着前方站着个身影。
陆婵娟命十一灯笼打高一些,却不想竟是那白鹤竹站在这里。
现如今陆婵娟对自己这三伯伯早已没了多少好感,理都不理的便从他身边经过,却被白鹤竹叫住。
“我寻人打听过了,李姑娘这些日子来家中,是往你家院子跑的,莫不是为了那本红楼梦?”白鹤竹问道。
算你小子有点智商,陆婵娟停下了脚步,但没有转过身来“所以三伯伯你想表达什么?”
“红楼梦一书是你所提,而书却是李姑娘所借,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联?”白鹤竹又说道。
陆婵娟转过身来了,看着那白鹤竹的脸,想不到这三伯伯竟然如此的机敏,从中看出了端倪来。
“莫非?”见陆婵娟的神情飘忽更加应征了白鹤竹的猜想,“莫非这本红楼梦其实是李姑娘所写?”
“草!”陆婵娟直接爆粗,方才刚建立起来的智慧形象瞬间倒塌,现下恨不得上去抽自己三伯伯两巴掌,咬着牙道“你怎么个得出这么个结论的三伯伯。。”
“李姑娘给与我的书籍,虽说样式陈旧,但却是有人刻意造假为之,定然是有人仿造,这些日子她常去你家院子里,想必是因为你熟知文章纲领,前来讨教,这书,定是李姑娘所写。”
没想到那三伯伯竟然连书本是仿制做旧都看得出来,靠着这些线索能够推断出个缘由来,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观察能力,不过答案还是猜错了,但不管如何,他显然是注意到李姐姐了,还差一步,陆婵娟不得不再提点他一下“那你说李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的是我帮李姑娘指点迷津想要报答与我?”白鹤竹又猜道,“我猜的可有错?”
陆婵娟心里气得不行,但脸上还是一脸的微笑,白鹤竹见她笑,还以为给自己说中了“看来我猜的不假。”
“三伯伯你凑过来些,我告诉你缘由。”陆婵娟冲他勾了勾手指头。
白鹤竹便蹲了下来。
“再近些。”陆婵娟又道。
白鹤竹又靠近了几步,陆婵娟探出身去,将嘴巴凑到了三伯伯的耳边,深吸一口气,用尽生平的气力大喊一声“吃食拉你(粤语,张学友金句。)”趁着他捂着耳朵愣神的功夫,飞也似的跑开了,引得身后还没反应过来的十一赶忙跟上,手里的灯笼东倒西歪的摇晃着。
回到家中,白谨言正坐在桌前享用着一只烧鸡,这才刚刚吮出一根鸡骨头,就见陆婵娟气鼓鼓的进来了“怎么了这是?不是说要去见证你三伯伯的婚事去的么?”
“别提了!”陆婵娟气鼓鼓的躺在床上“我那三伯伯!他!他就是块木头!陈年老木头!人家都把话问到他嘴边了他都能给说偏了去!我服!李家姐姐的喜酒咱们是吃不到了,没救了这人,活该单身一辈子,让他和书过去吧。”
白谨言也不打算问缘由,只是坐在床边笑着“若不是这般,他也不是我那三哥了。”
“我好同情李姐姐,这么会遇上这样的人。。”陆婵娟嘀咕。
“好啦好啦,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儿。”娘亲难得的安慰自己。
随后便是除夕,这个年代过年家家都是放炮竹的,有钱人家也会想法子的整些烟火,随后便是守岁,初一抢头香,像白家这样的人家是不用走街串巷的,自然有人会上门来拜岁,陆婵娟随着娘亲前往苏州拜会了秦阿九夫妇,展红梅还给自己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原本说定的那酒楼从陆婵娟到临安那年起就开始起草修建,到现在了还没完工,但已然看出气派来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大工程之后能吃到多少的回扣。
等再次回到临安的时候已是正月初七,回到白府的时候已是傍晚,陆婵娟这刚下了马车就给人叫住,一转头,就见是那李玉霜朝这里奔来,远处车夫正坐在马车前打盹,显然是等了有一阵子了。
“你这小妮子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在这儿等了你们好些天了。”李玉霜见了陆婵娟就开始抱怨道,看她如此急切的模样,看来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儿。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白谨言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婵娟,第一时间认为是不是自己的闺女又搞事儿了。
而陆婵娟则是一脸无辜的摇头,这些日子都在你的身边怎么可能给你惹事儿呢?
“白姐姐,那师哥前些日子来我家找我来,一口咬定那红楼梦是我给写的,说我很有写文章的天分,希望我再写一写,他想看,您给想想办法吧。。”李玉霜一股欲哭无泪的模样。
“啊?”此刻白谨言和陆婵娟的表情一致,全然是一副五里雾中,知事态之缘由,又惊故事此结尾之神色,简单点来说便是: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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