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是，他发现了我在偷看他？
清早从后山采来一束槐花，露珠犹在，亮晶晶雪白白，我习惯给两间屋子都摆上花。
乌黑土陶瓮配白槐花，也看得下去。
裴五恰好转醒，盯着那槐花，问：“娘子喜欢哼曲？”
我想起来，那是昨晚给白鸣缝书袋，夜深人静，不由自主就哼起了：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我记得我声音不大，怎么就扰民了呢。
不禁失笑：“乡音野调，打扰裴公子了。”
“无碍。”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又想起了远方，轻声道：“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公子常年出门在外，思家之情比我深刻。”
他反倒不置可否，“大丈夫当以四海为家。”
他听见我笑，不解偏头。
“有什么错了吗？”
我装模作样颇有些神气，“一个人要肩负四海，怎么可能只是他一个人呢？”
至少有亲人，有朋友，或许有爱人。
“担子太重，便找不到落脚点。
此心安处是吾乡，便是要找到心的落脚点。”
突然意识到冒尖过头，我谨慎地看他一眼，却见他眼神不再幽深，像蝴蝶停留在花上，一点迷茫，一点希望，然后他看了我一眼，像水流那么绵长。
来不及躲闪，就这样被捕获。
他神色温柔许多，自然而然就抚上了瓮中槐花，露珠儿轻弹，顺着指节落下。
“……公子看着好多了，要不试着出来一起用早饭？”
“嗯。”
他点头，忽然脸色大变，伸手捂嘴，“哈啾！”
生动，太生动了。
我本来噗呲一声轻笑出来，又怕他是过敏，连忙问他有没有起疹子。
“耳后这些地方呢？”
他看手上没有，我就凑过去想看他脖子。
领子被我扯开一半，他抓住我的手，幽黑的瞳孔映着我。
同样是抓着我的手，我想起那个晚上，不禁脸红。
“我就是想……看看你脖子有没有起疹……”其实我有点怕他，他没有外伤，却晕了那么久，更像是中毒，可他伤好也快，也许偷偷服药，身份不简单，我冒犯了他，万一他着急给我一刀。
“那你看看有还是没有。”
他松开我。
我掀了领子一瞟，脖颈下细腻，色差明显，总之没起疹子就好。
奇怪的是，在我的注视下，那块皮肤慢慢地红了。
我皱眉，伸出指尖想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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