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情》第2章 离间

“阿姐，这是干什么？快放下温大哥。”

洛灵黑着脸。

“右手，放下！”

右手轻轻地颠了颠肩膀上的人，一脸实诚地说：“小姐，我扛得动，温夫子可比你轻多了，一点都不重……”

洛灵又囧又气，咬着牙道：“把夫子放下，好好送出去。”

“哦”，右手不情愿地将肩上的人放了下来，做了个手势：“那温夫子，请回吧，不送。”

洛灵：“……”

温卿只好告辞：“那洛小姐，在下叨扰了，告辞。”语毕，看了一眼洛文，转身出去了。

洛文眼巴巴的盯着温卿的背影，生活就是这么的有戏剧性。他不想留却走不得，温大哥想留却只能走。

洛灵亦是满眼追随着那道背影，心里五味杂陈，真是走了个小祸害，来了个大麻烦。

直到那抹背影消失不见，洛灵才缓了缓神，笑盈盈地看向右手：“今晚不许吃鸡腿。”

右手一头雾水：“小姐，为什么？”

“自己想，想不明白明天也不许吃。”

右手丧气地蹲在一旁，画圈圈。吃，她最在行，反思，她的死敌。

洛灵转头看向洛文：“阿文…”

洛文脚软了软，舌头不住地打颤：“阿，阿姐，宅子的事我们不是故意瞒你的，你一走就走了好几个月，我们也联系不上你，事出紧急，你要相信我啊…”

他哆哆嗦嗦地冲上去抱住洛灵大腿，一脸悲戚戚。

洛灵皱着眉训道：“堂堂七尺男儿，膝盖这么软巴都是跟谁学的？”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洛文赶紧窜过去坐好。

“这事心心已经在信上说了，我知道跟你没关系，你不必如此紧张。”

“哦。那阿、阿姐，你叫我来是什么事？”

“几年没见你，想你了，叫你过来聊聊天。”

“是吗？”洛文半信半疑，刚才不是说要一炷香内？聊天需要这么火急火燎？

洛灵笑着轻快地应了一声：“千真万确。”

洛文抹了把汗，“嘿嘿，那就好，我见大伯和心心都跑路了，以为阿姐你会把气全部出在我身上呢。”

“如果你想先聊聊这个话题，也不是不可以，我那宅子……”

“阿姐，我们还是聊聊别的，嘿嘿，安全。”

洛灵嘟囔了句。

“阿姐，你说什么？”

洛灵拍了拍他的头，“几年不见，阿文好像俊了好多。”

“嘿嘿，真的？”洛文笑着挠挠头，“我跟温大哥他们在一块还从来没人夸过我俊呢。”

洛灵仔细看了看他，说：“哦，那个，与他们相比，你是俊的边缘了一些。”

洛文：“……”

“那个，你为何出现在兰城书院？”

洛文站起来，神气地说道：“阿姐，我现在是夫子了，是兰城书院的武教。”

“武教啊，阿文有出息了，叔叔婶婶肯定很开心,”洛灵真心替他开心，想了想，又道：“胆子如此小，莫要被你的学生欺负去了。”

“嗐，阿姐，这世上除了你没人能欺负我，”因为除了你没人知道我怕虫子，洛文心里一阵腹议。

“那就好，男子在外面还是要好好保护自己。那个，今天见到的夫子都是要在书院里授课的？”

洛文点头：“对，他们在京都可都算得上佼佼者。兰城书院是朝廷今年首个斥巨资筹建的书院，皇上很重视，特从京都派遣了十几位夫子前来授学。我至少要在兰城书院一年。阿姐，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了。”

“呵呵，不错”洛灵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一年？那么久？

她原以为这世间很大，只要不刻意相见，就不会再相见，可如今最不想见的人今后可能会抬头不见低头见。当下，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位温夫子…”

“嘿嘿，阿姐，温大哥在京城可是神一般的存在，是全京城女子的如意郎君呢，才二十三岁就是太子少傅，英俊儒雅，风度翩翩，博学多才。”洛文的话里满是崇拜夸赞。

“他有没有，成家？”

那人可是上天最为偏袒的存在，多少女子明里暗里倾心于他，他应该有了自己的红颜知己了吧。

“嘿嘿，阿姐莫不是也被温大哥迷住了？温大哥，那可是京都万人迷…”

“啪，啪…”

“嗷呜，嗷呜…”

洛灵揉了揉火辣的巴掌。

“该打，你阿姐我岂是这种贪恋美色的人…哎，我倒是觉得像他这种不请自来，毫无半分礼数的人，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少跟他往来，听见了么？”

洛文捂着脑袋，倔强道：“我不。温大哥平日里最是克己守礼，温文尔雅了。倒是阿姐你，在学院的时候就对温大哥冷言冷语的，刚才还把人赶出去，没有礼数的人不是温大哥，是、是阿姐你。”

洛灵恼羞成怒地再抬起手，不成想这小子预判了她的预判，一个弹跳蹦出去离了她老远。

她原本盘算着让这小子离那人远点，绞尽脑汁才勉强挑出他的一处错处来，没想到这小子对那人如此的维护。

温卿，你可真是男女通吃啊。

见着洛文倔强的样子，洛灵想了想，又循循善诱道：“阿姐只是觉得，你这温大哥想你所说有着天人之子圣人之才，看着岁数也不小了，若是还未成家，定是朝这个暮那个，所以你……”

“哼，温大哥才不是这样的人呢，从小到大他身边就只有秦小姐一个红粉知己”，洛文有意无意地看她，“其他庸俗的女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洛灵一僵，咬牙说道：“你意有所指谁呢？我不过实话实说了，你一副护犊子的样儿作甚？”

他有个红颜知己吗？她心里不由得一窒。

“我是实话实说，况且我国的民风开放宽容，二三十岁未成家的大有人在呢，”末了，他又说了一句，“阿姐，你莫要以己度人。”

洛灵气结：“来来，那你告诉我，既然他是天上有地上无的，来这小州小县作甚，吃饱了撑的？说不定人家是为了躲避情债啥的，你又说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你知道人家想什么吗你？”

“胡说，温大哥只是为了寻人…唉，这事说来话长…”洛文撒娇道：“阿姐，你信我，温大哥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寻人？洛灵手托着脑袋，神情毛躁，寻什么人寻到这旮旯地，还在她家隔壁，又装作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寻毛线啊他。

“我就没见过谁不喜欢温大哥的，他是我见过的人里最优秀的，啊，我对他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的鸡腿骨头…”蹲着的右手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洛文转头看向右手，只觉得一个庞然大物向他飞了过来，再然后脑门上又挨了一记重击，他双手捂头一脸懵地看向阿姐，“阿姐？？”

洛灵收回扬起的右手，“啊什么乱七八糟的，男色误事误人，你身为男子怎可如此贪恋男色。”

她用力捏着眉心，脑仁疼得厉害，她感觉自己的脑细胞今天都用尽了，还是掰不回这小子的胳膊。这小子是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

既然不能断绝他们往来，那只能用些强硬的手段了。

“我问你，你有没有向温，哦，那些个夫子提起过我的私事之类的？”

洛文有些摸不着头脑：“干嘛提起阿姐你啊？”他心里暗戳戳地腹议，阿姐又不是天仙更不是才女，有啥好说的。

“没有就好，不管谁向你问起我的事。不许说，一、个、字、都不许说。明白吗？”

洛文听得莫名，但见着洛灵严肃的表情，只好点了点头。

洛灵慢悠悠地从桌子上的小盒子里拿出一只虫子逗弄着。

洛文小脸被吓得惨白，颤抖着举起手来连连发誓：“我洛文绝不向任何人说阿姐的事情，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洛家喜武尚武，洛家子孙皆会武，洛灵小时候别的不爱，学武却是认真且有天赋的，打小她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儿。

所以，小时候当她偶然间发现洛文这小子居然怕虫子时，觉得他胆子实在小的很，不是学武之人所应该有的胆色。为了让他重振虫风，她不知抓了多少只虫子给他练胆。结果，这小子的胆子是越练越小，后来更是发展到一说虫子就起鸡皮疙瘩，真真白白浪费了她的苦心，气煞她也。

洛灵见洛文被吓成这个样子有点于心不忍，将虫子丢进盒子盖好：“臭小子，这虫子还没你一根手指头大，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呀？”

“呕…阿姐，别再说这两个字了。”

“这胆子这么小，你这些年有没有被人欺负？有的话告诉阿姐，阿姐替你报仇去。”

洛文哭丧着脸：“从小到大，就属阿姐你欺负我欺负的最狠最多。”

洛灵震惊，看看右手又看看洛文:“…有吗？”

怎么可能。他是家中老幺，她最疼他了。

洛文与右手两人的头点得异常的坚定有力。

洛灵：“……”

“嗯，那就好，莫让外人欺负了去。”

洛文、右手：“……”

洛灵讪笑了几声，“奶奶身体还好吗？我没回去过年她有没有碎碎念？”

“怎么没有，一日三餐，饭前的感恩时间都用来念叨你了。对了，阿姐，我前几天回了老家一趟，奶奶让带了一箱你最喜欢的粽子，还让我转告你——”洛文把临行前奶奶的嘱咐一句不落的转达给阿姐。

“臭丫头，今年敢不回来看我，我，我就去找你，爬着也要去，哼。文小子，你就，就原话告诉这臭丫头。”

洛灵不由得笑了，“这老小孩真是越来越顽固了。知道了，去年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今年肯定回去，粽子在哪呢？”

“我回来的时候给大伯和心心了，你没看见吗？”

右手双眼一凛，倏地站起来往前一步，“小姐，据我所知，咱们的厨房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粽子的气息。”

洛灵笑得咬牙切齿：“阿文，如若阿爹与心心来信向你打探消息，你就回信告诉他们，我很生气，让他们回老宅住一段时间。”

洛文赶紧应了一声“遵命”。

“那个……”洛灵顿了顿，说：“没事了，你去忙吧，晚上过来吃饭，你想吃什么？我让胖姨给你做。”

“我要吃红烧鸡腿。”

“嗯，去忙吧。”想了想，她又交待了一句，“只你过来，不许带别人。”

“哦，那阿姐我先走了……右手不许偷吃我的鸡腿。”

右手咽了咽口水，一脸保证地保证道：“我保证。”保证而已，又不是发誓，她还是可以食言的，哈哈。

洛灵摆摆手示意他快走，洛文直接从院子里一跃上了墙，刚起势要来个潇洒地起飞。

“回来–”洛灵脸色微变。

“砰——”，洛文一个踉跄直直从墙上摔了下来，他爬起来揉着屁股，疼得咧嘴：“阿姐，还有事？”

洛灵指了指门口，“你堂堂一个夫子，翻墙像什么样儿。”

洛文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了几步，转头朝洛灵做了个鬼脸，“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洛灵见洛文匆匆而逃的背影，无奈地苦笑，“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一旁的右手一脸鄙视地说：“小姐，你自己都走不正坐不直，怎的还好意思说少爷”。

洛灵一脸恼怒，“那能一样吗，夫子是要做表率的，不然何以振夫刚，还有，叫你多看看书，不要老是自己造个新词出来……”

右手一脸的不服：“小姐，人生苦短，我得把我的时间花在我喜欢的事上。我先去看看胖姨做了什么早餐”，说完一溜烟跑了。

洛灵站了一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了想，转身回房换了见浅蓝色的衣裙后来到院中的秋千上坐着发呆。

早春的太阳已经有了丝火辣，幸得有阵阵春风才有丝快意。

右手端了吃食，看见院中的洛灵，“小姐，早餐来了。咦，小姐，你把衣服换了？”

洛灵随意地嗯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右手端来的早餐，“家里还有红薯？我以为那丫头会把家里的红薯全打包走。”

正走进来的胖姨举着把镰刀咬牙切齿，“小小姐把院里的红薯全给我挖了，院子里的菜也挖走不少…..”胖姨是洛家上上下下唯一一个不爱美人不爱金银只爱种地的人，那一亩三分地是她的命根子，就连她的老伴胖叔都得退居第二。

洛灵与右手对视了一眼，蹑手蹑脚地溜了。菜地此番遭此横祸，胖姨怕是痛心疾首，罪魁祸首要是在的话，她估计可以嗑着瓜子欣赏胖姨举着镰刀追着那爷孙干架的场面。

“小小姐一定是见小姐昨晚回来了，半夜伙同老爷去菜地里顶风作案后逃跑的，”出了院子，右手塞了一嘴的红薯，说话时，唾沫星子在阳光下飘飘洒洒，好不活跃。

洛灵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移。

“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洛灵迅速地躲闪着直直向她发射而来的唾沫星子，这丫头就不能吞下去再说话吗？

“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八九不离十吧，吃货的世界果然是相通的，洛灵由衷地感叹。

难怪那丫头昨晚那么热情地一口一个娘亲叫的酣甜，打小这丫头就没叫过她几次娘亲。一想到那出逃的爷孙俩，竟是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懂昨夜是个怎样的作案场面。

“小姐，你说小小姐和老爷会去哪里？”

“一个小吃货带着两个孩奴能去哪，自然哪有好吃的去哪里。”走了也好，清静。洛灵看了看吃个不停的右手，拿过她手中的最后一个红薯。

“右手啊，你的衣服可是越来越小了。”

“小姐，你是不是嫌我胖了？”右手委屈控诉她。

“嗯”

洛灵吃着红薯，边走边说道，“走吧，拿上我们带回来的布匹去店里，晚上我的那份鸡腿给你吃”。

“好咧，小姐。”一听到鸡腿，右手委屈的表情去无踪，屁颠屁颠地跟着洛灵出去了。

而被念叨的三人此刻正在某客栈某餐桌上干饭，期间爷孙俩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两人左右扫视了一番，仅是对视了一眼，又继续低头吃吃喝喝，好不欢喜。

来到店里，右手扛着布匹去仓库存放，洛灵在柜前拿着账本听着钱掌柜报告这几个月的经营情况。

这时，店里来了一行客人，因两个伙计都被右手叫去了。洛灵止住了钱掌柜的话，走出柜台亲自接待，只是没走了两步便转身，可惜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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