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梦

潮湿昏暗的地牢里，到处都是虱子和爬虫，一只老鼠从小洞里里跑到门前摆着的碗旁，碗里发霉的食物似乎让它也分外嫌弃，嗅了嗅就又爬开了。

角落里披头散发的女人冷眼瞧着这一切。

她的琵琶骨被两支钩索恶狠狠地穿过导致她只能半跪趴在地上，背上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着血。

破破烂烂的衣服挂在身上，已经可以预见等待着她的只有失血过多而亡。

“沈晏时，求我，我就向父皇请旨饶恕你。”

她艰难抬起头，一双绣金线龙纹的靴子停在牢门前，往上是浅金色的太子常服，昭告着来人的尊贵不凡。

曾经对着她万般宠溺，甚至是卑微祈求着说“晏晏，嫁给我好吗？”的少年，如今却成了一手导致她现在惨状的罪魁祸首。

“哦？是吗？我只要求你，你就可以力排众议，为我荣王府谋逆案翻案吗。赵琰，我竟不知你何时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了。”

沈晏时干裂的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讽笑，声音波澜不惊，仍保持着王府嫡女的高傲。

听到这话赵琰脸色忽的一变，沈晏时永远都是这么高高在上的跟他说话。

想来就算是为了他做了许多不符合她王府郡主的身份的事，她心里却仍旧看不起他这个出身低微的皇子罢！

不过现在嘛...赵琰看着牢房内女子的那副惨样，脸上阴郁的神色褪去，眉宇间竟是兴奋，显然心里快意极了。

“长姐，你不要再固执了！祖父通敌叛国，犯了滔天大罪，圣上虽下令七日内不允许为他们收殓尸体...”

“但是太子殿下说起祖父曾经的功勋，向圣上求情，这才允我可以收殓遗体。”

“你快求求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定会救你的！”

沈若樱似乎不忍看到自己的姐姐现在的这副惨状，流着泪依偎在太子肩头，太子怜惜地为她擦去眼泪，转头看到沈晏时又拧起了眉。

他长身玉立，薄唇吐出的话语却冰冷刺骨。

“罪臣沈练以及一众沈府家眷已于十日前问斩，要不是若樱为你求情，父皇也感念你护国有功，本宫根本不会冒大不韪救下你这个罪臣之后。”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罪臣沈练！”沈晏时突然有了情绪起伏，她向前跪行，丝毫不顾及穿在琵琶骨上的铁链，后背顿时又血流如注。

“我祖父，在圣上还是个小小的流民首领时就跟随在侧，与圣上更是结义兄弟，在马背上帮助圣上打下这大业朝，得以被封为异姓王。”

“被封王后更是一心为国为民，在那苦寒无人烟的北疆镇守十年，匈奴鲜卑来犯尽被我祖父斩于马下。”

沈晏时目眦尽裂，最终挣扎着停留在那一双男女的眼前。“我祖父因此落下一身伤病。”

“而荣王府的“荣”字是我祖父作为大业的老臣保护这片土地这片百姓的嘉奖，诬陷我荣王府通敌叛国，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沈若樱像是被吓着了，连忙后退几步躲在太子的身后。

太子看着状若癫狂的沈晏时也逐渐失去了耐心 ，长臂一伸将沈若樱护在身后，眼里有一丝讥讽一闪而过。

“沈晏时，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王府嫡长女吗？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

“沈练通敌的信件可是若樱在他的书房发现的，除了若樱，你们沈家其他人统统都该死！”

“是啊，长姐，你就低头向太子殿下认个错吧。祖父...祖父他通敌是事实，但长姐你待我不薄，若樱一直感恩于心，才向太子殿下求情的。”

谁知沈晏时突然扑在牢门上，“是你！一定是你！我只带你进入过祖父的书房，你趁机将仿照我祖父字迹的信件混进去，然后让沈若樱发现这封信...”

“不对，不对，是你俩合谋！是我害了祖父和沈家，不！不是这样的...”

赵琰看着这个不复往日高傲姿态的疯女人，脸上得意的笑容都快掩饰不住，只是没想到她还能够抓住真相的一丝端倪，倒是小瞧了她。

“若樱，我们先走吧，你姐姐已经疯了，继续留在这里只能听她说些胡言乱语。我会请名医过来替她医治，你就别担心了..”

沈若樱看着疯狂抓着自己头发，时而高亢质问时而喃喃自语的女人，终究是叹息一声，擦了擦眼泪与太子相携离去。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地牢里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沈晏时倒在地上，身子是彻底没了气息，一双充血的眼睛却一直圆睁着，牢牢盯着地牢出口，李琰和沈若樱离开的地方。

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牢房外，跟随着他的狱卒点头哈腰谄媚的陪着笑，却在看清倒在地上的女人时大惊失色。

“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啊。”叹息一声，来人神色悲悯，语气却波澜不惊，随着狱卒打开牢门也迈步进了这腌臜地。

愁眉苦脸的看着已经失去气息的女人，狱卒惊惶极了，不知接下来如何向贵人们交代。

那谪仙一般的人却弯下腰，手一抚，将沈晏时怒瞪的眼睛合上了。

“把她交给我吧，明明是最为良善之人，却落得如此下场，岂不是老天无眼吗？”

狱卒心里纳闷，没听说沈家小姐与这位有什么交集啊。却还是乖乖听命，退出了牢房，这下就不用担心被责罚了。

那人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无视了沈晏时身上的脏污，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将她打横抱起，抬步渐渐消失在蜿蜒的通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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