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遥娘

对于遥娘，苏漪的记忆很浅很浅，苏大与苏大爷也很少带他们姐弟俩进这间屋子。

"娘？"苏漪推门而入，屋内相较于姐弟俩的屋子，干净整洁的多，苏大被抓壮丁过去了半个月，除了桌上落灰，案上粗陶瓶里的野菊凋落，一切都很正常。

桌上堆着这几日苏丫头给她拿来的饭食，几乎都是桂婶儿与青娘接济的陈面，苏丫头打小就没干过活，为了自己活命，学着大人的模样揉面，做饭。

苏止就算有心帮忙，身体不大，力气又小，帮的都是倒忙。

遥娘又是痴呆之相，一个六岁的丫头，心态崩溃，把怨恨都发泄在苏止的身上。

即便这样，苏丫头依旧每日都给遥娘送来饭食，从未想抛弃过亲人。

苏漪望着这轻纱的床帘陷入沉思，一切关于苏丫头不省心的定论，不过是他人未经她苦的误会罢了。

遥娘是一个爱干净的女子，即便有时发疯，也要把自己拾掇的干净，此时她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盯着上空，对苏漪的呼唤视而不见。

眼神空洞，双颊凹陷，肤色白得像一张白纸，若不是张着嘴喘气，苏漪还以为她死了。

"娘？"苏漪又唤了一声，意图分辨她是否有听力。

遥娘的眼珠子动了动，又回于原位，苏漪想给她瞧瞧脉象，再触及她被角的那一刻，遥娘疯了似的使了好大的劲儿，要把她甩开。

长长的指甲贴着苏漪的面颊呼啸而过，嘴里大嚷着："滚！滚！"

苏漪下意识的躲开，遥娘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床上爬了起来，撕扯床头的纱幔，又哭又笑，一面给自己擦眼泪，一面不断的捶打着自己的下身。

动作太大，把桌上的饭食全部扫落，噼里啪啦。

苏漪站在一旁，心想平时遥娘疯病犯的时候，可没这么大动静。

不能眼睁睁的看她伤害自己，连忙扑上去想要抱住遥娘的腰身，试图用自己的重量去压迫她。

可她时没想起来，自己不过是六岁的小丫头，遥娘压根认不识人，她一抱，她就抗拒，两人滚到了床上，像是扭打一般。

"娘，娘，我是小漪。"

苏漪身板小，圈不住她，只能两个手臂死死的抱住遥娘那双不停捶打自己的手。

那拳头就跟疯了似的噔在苏漪的肚子上。

苏漪疼归疼，心里也难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知道，这是原身的感情，一声声的叫，"娘，我是小漪呀。"

"小漪…小漪。"许是叫唤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实在抵不过这小娃娃的力气，累了，便不再挣扎。

一双手在苏漪的怀中不断颤抖，苏漪的发间落下温热的泪水，遥娘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

"小漪，对不起…"

"对不起，娘对不起你…"

"呜呜呜，小漪，小漪。"

在看清是苏漪的一瞬间，遥娘抽出了手，望着自己的双手，深知自己刚刚捶打的是自己的女儿，悔恨不已。

抱着苏漪失声痛哭。

苏漪轻轻的拍打着遥娘的后背，小声的哄到，"不哭不哭，小漪在。"

在她耐心轻柔的安抚下，遥娘归于平静，苏漪从她怀里出来，用手拨开遥娘的凌乱的发，仔细看了看。

遥娘的眉眼温和又恬静，五官精致，脸蛋小巧，十分漂亮。

遥娘："小漪，对不起。"

平静的遥娘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还穿插着几句，"我脏…别碰…"

呆呆的看着前方，这回说什么都不起反应了。

苏漪揉着被捶的肚子，一面疑惑，遥娘在嫁给苏大至少就已经疯了，她捶打自己的下身，又不断重复"我脏，别碰。"

定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姐姐，呜呜呜，娘怎么了…"苏止不知何时跑到门外看了个全部，小眼神里害怕又担忧。

苏漪哄完大的，又哄小的。

"小止乖，没事，娘犯病了，这不又好了。"

苏止一听犯病，又亲眼见娘打了姐姐，哭得肝肠寸断，好久停不下来。

苏漪想抱抱他，苏止躲开，"姐姐疼，不抱！"

苏漪只能摸摸他干巴巴的头发。

打扫好了屋子，给遥娘换上干净的衣裳，梳了头，苏漪和上门之时，遥娘破天荒的冲她笑了笑。

"小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