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翩翩决定了要去漠北，青穗和青蔻便没再劝她。

接下来的日子，沈翩翩每日按时喝药，身子见天好转。

即将进入漠北地界时，她的气色已经完全恢复。

整天待在马车里没怎么被晒，沈翩翩细润的脸颊依旧娇艳。

星花纹春衫轻薄，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腰肢细细的，用竹青色腰带束着。

裙下绣鞋镶珍珠，是沈同甫特地为了女儿及笄准备的名贵东珠。

沐浴完，青蔻和青穗伺候沈翩翩抹香膏。

沈翩翩浑身上下的肌肤，无一处不娇嫩，丫鬟们每日伺候，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衣裳料子糙了刮伤她，力道大了把她弄哭。

如今这还是出门在外不得已，随便将就一下。

从前在家里时，她的吃穿用度，随便哪一样都是顶好的。

望着自家姑娘玉一般的容颜，青穗心中忍不住叹息。

姑娘如此绝色，本该寻个好夫婿，嫁个好人家的。

可这眼瞅着，就要被个漠北蛮子给拱了，还无名无分。

沈翩翩却不这么认为。

只要能救父兄，失了清白对她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想着，定北王此人应该是有些好女色的，否则他不可能答应跟宋敛做交易。

而她要去求他，眼下唯一的筹码便是这张脸，所以她得好好养着。

跟随宋敛逃出沈宅时太过匆忙，带的东西不多。

护肤香膏到半路就没了。

路途中找客栈歇脚的时候，沈翩翩好说歹说，才勉强让护卫同意青穗出去为她买了两盒。

漠北风沙大，沈翩翩再好的底子，也怕被吹糙了，到时候入不了定北王的眼，会坏她大事。

越往北走，风越烈，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吹得人睁不开眼。

大概是考虑到她们三个江南弱女子经受不住这边的风沙，护卫们刻意放缓了行程。

沈翩翩急得不行，她能等，身在牢狱中的爹爹和兄长却是一刻也等不了。

于是不停地催促护卫们赶路，终于踏入了漠北地界。

正值傍晚，放眼望去长河落日，孤美辽阔。

沈翩翩撂下车帘无心欣赏。

定北王府在新潼城，青穗问过护卫，还得三日才能到。

只要三日，就能见到定北王魏潜了。

沈翩翩心里七上八下地敲着鼓，但愿魏潜真能中她的美人计，一切顺利。

漠北昼夜温差大，夜里寒凉。

这天晚上沈翩翩很早就歇下了，青穗和青蔻睡在外间为她守夜。

子夜时分，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吵嚷声，有打斗声，有男人的哀嚎声和女子惊恐的哭声，无数火把的光亮从窗外照进来。

沈翩翩被惊醒，刚要开口喊青穗，同样被惊醒的两个小丫鬟已经点亮了油灯。

门外楼道里，不时传来革靴踩在木梯上的砰砰巨响。

力道很大，感觉整座楼都在颤动。

青穗和青蔻齐齐上前，二人背过身，将床榻上的沈翩翩护在身后。

主仆三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青蔻竖直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的动静，蹙眉道：“外面好像出事了。”

沈翩翩心下一沉。

她早些时候听闻过漠北很乱，常有关外的蛮夷混进来胡作非为。

但没想到，自己刚来就碰到了这种事。

护送她们来漠北的护卫也没进来吱一声，很大可能是出意外了。

“姑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青蔻吓得小脸发白，六神无主。

没有护卫，若是外面的人闯进来，她们三个弱女子要如何自保？

沈翩翩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四下扫了一圈，最后伸手敲了敲床板，示意二人，“躲到下面去。”

两个小丫鬟藏好后，沈翩翩也穿上外裳，吹灭灯盏弯腰钻进床底。

主仆三人紧挨着彼此，呼吸放轻，紧张得几乎能听到心跳声。

果然没多会儿，房间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

火把瞬间照亮漆黑的房间，也让床底下的主仆三人无所遁形。

为首的男人一身甲胄，满脸络腮胡子，他蹲下身，看到沈翩翩三人后，冲后面的士兵道：“这儿还有三个，带出去。”

沈翩翩三人出来后，被强制性地往头上塞了一顶帷帽，帷帽上的轻纱垂到肩头，整张脸都被遮挡住。

沈翩翩攥紧手指。

就在她考虑自己从这帮人手中顺利脱逃去见定北王的可能性有几成时，刚才给他们递帷帽的士兵突然开口。

“姑娘别怕，等做了登记，我们会安排人平安把你们送回家的。”

沈翩翩：“……”

——

下了楼，沈翩翩才弄清楚，刚才这些人并不是来抓她们的。

相反，他们是来救人的。

这家客栈的掌柜和关外混进来的胡人勾结，拐了不少良家少女，就藏在客栈里，准备伺机送出关。

少女们有的被藏在地窖，藏不下的就放在客房。

来救人的这些士兵搜楼时，显然把沈翩翩主仆三人当成了被拐的少女，现在“救”她们出去，等登记了名册后，就会马上派人将她们送回家乡。

沈翩翩哭笑不得，她想解释来着，可外面人太多太嘈杂，压根没人听她说什么。

被救出来的姑娘们全都戴着帷帽，依次排队进行登记。

轮到沈翩翩时，她听到旁边的士兵对另一个人说话。

“所有的姑娘都在这儿了。”

对方鼻腔里嗯了声，声线慵懒，“细作呢？”

“也都抓到了，共八人。”

“仔细点，多安排些人手守卫，别让这些姑娘再受惊吓。”

沈翩翩抬头，透过帷帽上的轻纱，见到不远处一匹黑马上坐着个威猛挺拔的男子。

男子侧对着她，容貌看不太清楚，高马尾，窄袖胡服裹身，劲腰紧束，双腿遒劲修长，结实有力，肩头披风被夜风吹得烈烈作响。

他手上把玩着一把沉重的弯刀，刀尖还在滴血，是胡人的血，刀刃被火把反射出来的寒光看得人心惊肉跳。

沈翩翩想着，此人通身气度不凡，应该是这座城的将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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