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就算他不信她，心里眼里都没有他，甚至是厌恶她，她亦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白白冒险。

她的命，在楚灵悠的面前，连她的一根头发都不及，此时此刻，就算她以死相逼，他亦是不会回头的。

看来，她只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就算是他恨她，怨他，甚至要杀了她，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如果我说，楚灵悠现在在我手中，你信吗？”

慕辰蓦地瞪大了双眼，半信半疑，

“说一个让我相信的理由！”他恨恨道。

即便她亲口这么告诉他，他亦还是不大相信。

他一直都觉得她是凤族之中最高贵最美丽，最善良，亦是最通情达理的一个凤族公主。

“因为，我对你就像你对楚灵悠一样，就算与天下人为敌，也不要你受半点伤害。”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在风沙里，凝成了一团潮湿，“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帮你将叶千寒除掉，能让你快些回丹穴山，从此不再入凡间，风光无限地做你的凤王！”

慕辰微微摇了摇头，若是这样，他都不为所动，那么，他就不配做上神之主，更不配去爱一个人。

但是对于她的这份深情厚义，他只能心怀感激。

“锦羽，凤后之位，你当之无愧，亦是非你莫属，但是，请你原谅，我的心只能属于灵悠。”

锦羽凄凉一笑，

“只要你相信我，只要你不去冒险，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心里明白，不管她处于任何位置，都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角色，而这个角色却能让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丫头的宿缘不是他，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好，我就信你一回，也信自己一回。”

至此，两人飞离了这漫漫黄沙不天日的大漠云荒之地。

可是，叶千寒却在这个风沙漫天的云荒之地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在飞离此地之前，锦羽回望了一眼：叶千寒，你一个凡人之命本不值钱，而我亦与你无怨无仇，我们两人本不相干，可是为了慕辰，我不得不这么做。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

其实，从心底讲，她是不想让他死的，因为，只有他的存在，才会让慕辰彻底的死心......

除了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混沌不开的。

有鸟叫，有溪水流动的声音，还有风树过花木，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可是她却什么都看不清。

再次恢复意识时，楚灵悠发觉自己似乎又到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有种好熟悉好悉的感觉。虽然她看不到，可是她却听得到，闻得到，这是凡间，她又回到了凡间。

她缓缓侧过身，想要站起来，浑身却是撕裂般的疼痛。

可是，她不能就这么一直躺着，她想要知道是谁要这么对付她，让她生不如死。

她站不起来，只能一点一点的蠕动身子往前爬着，

“啊！”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娘，有妖怪啊。”是个稚子的声音。

楚灵悠缓缓抬眸，试图想要站起来，帮帮那个受了惊吓的孩子，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声尖叫，

“鬼啊！”紧接着，便是一个石块儿飞了过来，狠狠在砸顾她的头顶，她顿时感觉有粘粘的液体从额头滑落下来。

她勉强抽动了一下，已经辨别不出来的五官：呵，原来那个妖怪就是我自己。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在那个黑洞里时看到的那张脸：那是我自己吗？还是......她艰难地抬起双手，轻轻触在了自己的脸上，却像是触在了堆腐烂的泥上，粘稠而发出一阵阵恶臭。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样了，还死不了。为什么她连死都这么难？

楚灵悠觉得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活不成，也死不了。

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像魔咒一样，从生一直伴随到死。如果她死不了，它但将会一直折磨着她......

“锦羽，你看......”飞在云端的慕辰，不经意的一瞥，看到地上有个渺小的身影，正匍匐在地上，艰难地往前爬行着。

锦羽忙顺着的他的目光看去，

“怎么了？”除了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正趴在地上往溪边移去，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为什么我觉得它......”慕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想要下去看一看的好奇之心，“不如，我们下去看看吧。”

“你不想去救灵悠了吗？要知道，她可是在血夔的手中。她帮着叶千寒抓了他的相好，以至于他的相好被叶千寒所杀，你想想，这深仇大恨，他能轻饶她吗？”锦羽劝阻道。

慕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愣了片刻，立马目视前方，加快了速度往前飞去......

已经走了三天三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青云法师所说的大云荒之地。

马婧茹在一块儿大石旁停下，并坐了下来，边捏着脚边看了看正北方向：虽然我不知道云荒之地在哪儿，可是青云法师却说了，在北地的大漠深处，只要我一直往北走，就应该没错了。

如果她也会飞就好了，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一粒风沙。

她边想边从包袱里取下水囊咕咚咕咚灌了两口，但愿他能安全返回，还能碰巧地遇上。

正当她充满幻想与祈祷之时，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溪边有巨大的水声，她蓦地起身，循声望去，隐隐约约好像看到水边趴着一个人。看体态，像是受了什么重伤，她是不是要去帮他一帮？

马婧茹心下好奇地走了过去，

“请问，您需要帮忙吗？”此人衣衫褴褛，满是血渍与污渍，头乱蓬乱，结成了一团一团，她根本看不出她是男是女，“你，是不是想喝水？”见他半天不回答，她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可是她等了好久，那人还是不回她，只是一直把手往溪水里伸，并试图想把溪里的水捧上来，

“你这样打水是喝不到嘴的。”她微微摇了摇头，径直走了过去，准备把自己的水囊打满水后再给他喝，可是她刚欲把水囊入进清澈的溪水里，便被水面上的人脸吓了一大跳，一个趔趁狠狠地坐在了地上，并下意识地往后移着，“啊，好可怕，好可怕......”

说那是张人脸，可是她却已经看不到她的五官，只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说好慢个人，可是她问他什么，他也不回，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马婧茹的心怦怦乱跳着，“是人是鬼？”

但若是妖魔鬼怪，可这青天白日的，他也不敢出来啊。

楚灵悠微怔，停下了不断在溪水中打捞的手：对啊，我是人是鬼，还是妖？

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一直觉得，她最大的可能是个凡人，因为，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真身，就像那蛇妖，真身是条蛇，要么就像高贵的凤族，真身是有彩羽的凤凰，可是她没有变成过任何样子......

“血夔，你赶紧把灵悠给我交出来，否则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跟着锦羽来到血夔在凡间的洞穴，慕辰疾言厉色道。

血夔不屑地扬了扬唇角，

“太子殿下，我已经把她给放走了，至于她会到哪儿，我也不知道。”毕竟这是在凡间，凡人有句话，叫做将在外，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眼锦羽，锦羽蓦地垂了下眸子，又恢复如初。

“你把她给放了？”慕辰将信将疑，“我不信。”

“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搜啊。”血夔有恃无恐道。

慕辰臂袖一挥，哗的一下，血夔的洞便如山崩地裂一般倒塌了一大片，就什么隐蔽的地方也没有了。

这个洞不大，把那些繁枝节末一去，就一切都一目了然了。

血夔及血夔的那些手下小娄罗也被慕辰大袖一挥，推扫倒地，

“凤太子，你都看清了吧，什么也没有。”血夔忍着疼痛站起来抹了把唇角，讪讪道。

“我谅你也不敢将灵悠怎么样！”慕辰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便愤然离去......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她却趴在溪边再也没有动一下。

马婧茹躲在大石后，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他，他好像只是个受了伤的人，并不是什么怪物。

一想到他那令人触目惊心的脸，她既觉得害怕，又觉得恶心，但更觉得他可怜。

若他是个女子的话，面容被毁成这样，一定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应该去帮帮他。

马婧茹鼓足了勇气，再次走了过去，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直视好他的脸，她只好强忍着那恶臭尽量不去看他的脸，给他用一面纱将脸遮住，并将她扶到了一个山洞里。

她燃了篝火，并取了水，想帮他清洗清洗，可是却发现他身全上下都已经体无完肤了。

浑身都粘糊糊的，血肉模糊一片，根本就无从下手。

但是看他的身形与面部的轮廓，她总觉得，他是一个女子的可能性更大。

是什么要把她伤成这样，而她何以命这么大，伤成这样居然还死不了。

不过，不是有句话这么说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是她这样......后福恐怕是难了。

马婧茹用一根空草杆将水喂送到了她的嘴里，她知道她意识是清醒的，可是她却一直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真的是个很怪的人......

“你说灵悠会去哪儿呢？”云中别苑里，慕辰在院子里心急如焚地踱着步子，而锦羽就站在旁边看着他这么踱着步子。

今天血夔已经给了她暗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今天他们在路上遇见的那个怪物就是楚灵悠。

虽然，她交待过，要好好对待楚灵悠，可是她却没想到，他会下手这么狠，不过，她倒是挺佩服他的。

连慕辰都认不出她来了......

在大漠深处的云荒之北，一座血红山体屹立在那里，散发着阵阵的血腥与恶臭，整个山体像是一个流着血的怪物，冒着热乎乎，粘腻腻的味道。

叶千寒灰头土脸，头发凌乱，双唇干涸得裂出了巨的血口，定定地站在它的不远处，微微抬眸，冷冽而又坚定地注视着它。

他知道，一靠近它，或许他就会堕入魔窟，沦为魔道。又或者，被魔吞噬，成这魔障。

可若是楚灵悠真的就在这里面，他不能不进去救她。

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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