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春喜没等到冬梅定亲的消息。

她不放心，便去了冬梅家找她。

到了冬梅家，是冬梅的奶奶邓氏开的门。

“奶奶，我来看看冬梅。”

春喜如往常般，很是礼貌地打着招呼。

邓氏却不再如往常般和善。

她斜睨一眼春喜，冷冰冰地说道：“冬梅不在家，你回去吧。”

春喜一愣，随即好奇道：“她去哪了呢？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邓氏很是不耐烦。

“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回来的话，我让她去找你。你先回去吧。”

“这……”

春喜不好奇冬梅去哪里了，反而惊诧于邓氏对她的态度。

邓氏之前，对她可是和善至极的。

怎么这会儿，对她这副冷脸呢？

春喜讪讪地正要告辞，就听到屋子里传出低低的呜咽声。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冬梅。

春喜怀疑地瞅了一眼邓氏，就要往房间里跑。

邓氏却将人拦在院子里。

“春喜，冬梅要嫁人了，这几天忙得很，没时间跟你闲聊，你还是回去吧。”

春喜这会儿，对邓氏很是怀疑，语气也就不如刚才恭敬了。

“她要嫁人？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来没听冬梅提过？”

邓氏也不管春喜的问话，反而一再伸手阻拦。

“春喜，刚才我给你留了面子，没有戳穿你。想不到，你不到黄河心不死。是不是非要拉着冬梅跟你一起去那裴家受穷，你才开心？”

这句话，春喜还是听明白了。

原来邓氏，知道了冬梅想要嫁给裴石头这件事。

并且，把这个提议的罪魁祸首，安在了她的头上。

春喜辩驳道：“冬梅要嫁给谁，可不是我说了算的。甚至，也不是奶奶你说了算的。毕竟，我春花大娘还在呢。我今天也不想跟奶奶犟什么，但是冬梅，我是一定要去见的。”

春喜说完，因为还担心着冬梅，就要硬往里冲。

邓氏虽然五十多岁的年纪，可那力气，却是比春喜这个单薄的小姑娘大多了。

她一把拉住春喜，也不再顾及什么脸面与和气。

她气急败坏地对春喜吼道：

“我看你就是不甘心，自己被人沾了便宜，不得不嫁给那个穷丑老光棍，所以才非要拉着我们冬梅一起跳火坑不可。

我可告诉你春喜丫头，我们冬梅，可是找了个好人家的，绝对不会跟你一起去那穷人家受苦。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春喜听到邓氏这样说裴怀先和裴家人时，不知为何，突然就怒了。

“您老人家果真是老得厉害，都老糊涂了。您哪只耳朵听说我被人沾了便宜了？人家那是在救我，救我，懂不懂？

还有，你凭什么瞧不起裴家？

人家靠着自己双手打猎，现在盖起了一座青砖大瓦房，这样的男人，我就是觉得踏实，比那些靠卖自己闺女发家致富的人，要强上千万倍，知道不？

还有你说我拉冬梅跳火坑，我看，是你自己把冬梅往火坑里送还差不多。”

邓氏没料到，一向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这会儿讲起理来如此伶牙俐齿。

她也不是善茬，更不可能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落了下风。

“果真是有娘生没爹养的野孩子，跟长辈们说话，就这个态度……”

这句话，可实实在在地戳到了春喜的痛处。

“你说谁野孩子呢？我爹是死的早，可我娘把我教的好好的。我娘从来没教我，自己没本事就可以把女儿孙女卖给老头子做妾。”

邓氏被说中了心事，这会也恼羞成怒起来。

她上前使劲推搡着春喜，破口大骂道：

“你以为你好得到哪去？你就是一个扫把星，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爹。还有你那娘，一个被大户人家玩剩下的没人要的女人，又能教出什么样的闺女来？千人骑万人跨的贱货！”

春喜听到娘亲被人骂了，心中怒火更盛。

她虽然力气小，可这会儿在气头上，力气也比寻常大得多。

她用力推了邓氏一把，把邓氏推地只往后退。

“真是给你脸不要脸的老太太，让你污蔑我娘亲。

当年，你把自己十几岁的闺女，卖给县城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就你这样的，也配当娘！

你卖了亲闺女还不够，现在又想卖孙女，你可真是不要脸的很。

你一半身子都进了棺材的人，就算卖了孙女，你还有命花银子吗？

我可劝您老太太赶紧积点德，省得今天半夜就被阎王爷带走！”

“……”

一老一少，撕破了脸，谁也不让谁。

甚至，两人开始动起了手。

邓氏岁数大，但是身体很是硬朗。

春喜不是邓氏的对手，但是刚才连续几次气血上涌，这会儿也是尽可能地使劲扯邓氏的头发。

两人边打边骂。

邓氏骂道：“没有教养的小蹄子，今天我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春喜也不甘示弱，一边忍受着邓氏拳打脚踢，一边薅着邓氏的头发，嘴里也骂骂咧咧着。

“为老不尊卖女求荣的老太婆，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拔光了毛的鸡是什么感觉。”

“……”

“……”

邓氏打得起劲，春喜薅头发也薅得起劲。

两人正打得火热之时，就见院门被打开了。

是冬梅他爹李大牛回来了。

李大牛赶紧上前拉架。

“娘，春喜，你们两人这是做什么，怎么打起来了？”

鼻青脸肿的春喜，和披头散发的邓氏，就被李大牛给拉开了。

春喜梗着脖子招呼道：“大伯，我找冬梅。”

说着，便要越过邓氏，往屋里去。

邓氏又上前，使劲扯着春喜的胳膊。

“不准去。”

春喜停下，没去管邓氏，而是盯着李大牛，问道：

“大牛叔，冬梅在里面一直哼唧着，连个叫喊声都发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春花大娘呢？”

李大牛支支吾吾的，想解释。

邓氏也不再遮掩什么，就很直白地命令儿子。

“你跟这个没教养的丫头片子废什么话？原本想着她长得出挑，能嫁个富贵人家，所以这些年来，我对她们娘俩还算客气。现在，她都要嫁给那一穷二白的裴家了，咱还对她客气什么？直接把她赶出去。”

春喜这才知道，原来这几年来，邓氏之所以对她和颜悦色的，竟然都是看在她的长相上，以为她会嫁个富贵人家呢。

现在，她的亲事已定，对邓氏来说，那裴家，也实在没有值得她客气的地方了。

“老太婆果真是笑贫不笑娼，狗眼看人低。”春喜不忿地又骂了一句。

邓氏再次被骂，便又忍不住要动手。

她还骂着儿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就听她骂你娘呢？”

李大牛这才回过神来，要拉偏架。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李春喜，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石子给打中了。

那石子的力道极重，把他一个大男人，都打的一个趔趄，失去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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