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曼妙的女人呼吸陡然开始加重,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似是挣扎着试图从梦魇中醒来。
陷入黑暗的萧以葵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慢慢开始重新涌动,有了可以支配自己身体的力气,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身边人。
“小姐,可是身体不适?”站在一旁,长相稚嫩的小宫女关切的开口。萧以葵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人。
疑惑萦绕在萧以葵的心头,“怎么会,怎么会呢!瞳儿怎得毫发无伤的的站在这儿?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萧以葵压下心中的困惑,淡淡出声:“本宫无碍,你先下去吧,叫穆婕妤先回去。”
“是!”瞳儿应了声便先行退了出去,只觉得有些疑惑娘娘今天小憩后怎得这般奇怪,虽然没什么情绪,可声音中抑制不住的颤抖让自己都有些紧张。算了,反正自己也想不明白,不如让小厨房今日再给主子加道菜。
坐在榻上的女人拢了拢身上的被褥,贝齿死死的咬住下唇,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瞳儿是自小便伴着她长大的小丫鬟,后来宫中下旨要她进宫,瞳儿便陪着她一起进了宫。
瞳儿自小便单纯,因着有自己护着,哪怕入了宫也没什么长进,虽然规矩上从未出过什么大错,可这脑袋还是有些空空。原先萧以葵也便随着她去了,总归有自己看着也犯不成什么大错。
可入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即便是自己也要褪掉一层皮。萧以葵进宫不过三年,即便她凭着样貌和家世成了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子,父亲也是圣上的有力的右臂。
即便皇上下旨要自己入宫是忌惮萧家,换种方式说,萧以葵也是萧家在这宫中的人质,但皇上也总归忍不住的对萧以葵动心。
可自己总归是太过年轻气盛,即便她从小的心思就重,可和宫中的这些个人精相比还是有些浅薄。
上一世萧以葵被圣上的同胞弟弟景荣王盯上,可自己是皇上的后妃,景荣王哪怕是有贼心也没这个胆子,所以他便盯上了瞳儿,瞳儿自小便陪着萧以葵一同长大,说是丫鬟更是萧以葵的姐妹。
可那景荣王救驾 有功,即便他荒淫无度,心狠手辣摧残了不知多少花季少女,只要没有危害到自己的利益,圣上也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彼时的萧家更是缠绵病榻的圣上的眼中钉,纵是萧以葵的身份也只能谨言慎行。
可萧以葵咽不下这口气,在瞳儿遭受景荣王那无耻小人的玷污后便第一时间试图用萧家的地位求皇上做主,为瞳儿讨回个公道。可不想皇家的冷酷无情已然到了这般地步,轻飘飘的一句“萧贵妃是在威胁朕?”便将萧以葵所有话驳了回去。
随后一道圣旨便将瞳儿抬进了景荣王的后院,自小便天真烂漫心中只希望自己快乐的小丫头也在一日之间忽的成长。
萧以葵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喜怒都写在脸上的小丫头眸中的隐忍,不卑不亢的接过那道写尽自己结局的圣旨后只是轻轻抬手,擦掉萧以葵脸上的泪。面上的害怕与惶恐也寻不见了踪迹。
她永远都会记得那个夜晚,瞳儿和她躺在一起,就如幼时一般但曾经的天真浪漫早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哭着抱紧瞳儿,可瞳儿好像彻底成长了。
她只是一点一点擦掉萧以葵的眼泪,在萧以葵的不停的道歉时柔声道:“小姐,瞳儿从未怪过你,瞳儿这一辈能陪伴你是瞳儿最大的幸运。”
她深知萧以葵会责怪自己,只是一直在安慰着萧以葵,可她的安慰让萧以葵生出了更浓烈的不安,“小姐,别为瞳儿犯傻,萧家眼下在陛下眼中如同猛虎,一不注意便会让萧家陷入困境,瞳儿自小能伴着你是瞳儿最快乐的事情,切莫为奴婢担忧。”
明明萧以葵从前一直希望瞳儿能够长大可如今,听着瞳儿与自己理清其中的利弊劝告自己切莫为她做傻事却又让自己觉得无比悲凉。她从未有如此希望瞳儿还如从前那般还是那个被狗追了一路,回府后傻乎乎的和自己告状,让自己为她报仇的小丫头。
可萧以葵也深知人在经历成长之后又怎可能变回幼稚的孩童,枯木也再也没有长出嫩枝的机会。
萧以葵哭了整夜,睡梦中也止不住的抽噎也正如自己所料,在入了景荣府不过七曜便传出了景荣王在后院与小妾同房时被生生咬掉了下体成了残疾。
而那名小妾被生生打死,民间传言那名小妾虽是被生生打死,丢进了乱葬岗,可奇怪的是她的嘴角却挂着晃晃的笑意,半点不见恐惧和痛苦。
而刚刚同意燕文纶主意的萧以葵听到这个消息时便身子一软倒在了寝宫中。
就连萧母白若云听了消息也匆匆赶进了宫,担心她思念成疾。
悠悠转醒的萧以葵看见满脸写着担忧的女人无限的悲哀将她包裹。
“娘亲!呜呜.....瞳...儿,瞳儿她!怪我,这....这一切都怪我!”萧以葵紧紧拽住萧母白若云的衣襟,巨大的痛苦之下止不住的抽噎,说句话都极其苦难,“好孩子,我的乖小葵,娘亲知道!瞳儿是个好孩子,她很厉害!你爹已经派人将她的尸骨找了回来,好好安葬了。”
白若云将萧以葵拥在怀中,轻轻拍打着萧以葵的后背,慢慢安抚着萧以葵,萧以葵紧紧咬着下唇。
眸中的冷意在黑暗中也遮挡不住,微弱的烛光下泛红的眼眶明明叫人心疼,可眼中遮掩不住的杀意却令人心生畏惧。
这件事也彻底在萧以葵心中烙下了深深的疤痕,所以后来她答应燕文纶与他在宫内外合手,成为那位野心勃勃三皇子的幕后同僚,她将萧家与自己全部压上,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将燕文纶一点点往上推。
萧以葵的步步为营其实不算失败,燕文纶也确实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龙位。
可惜的是她任是低估了人性,也低估了皇族血脉骨子里流露着的无情,自始至终,燕文纶便没有抱着与萧家和平共处的心思,容不下萧家也是必然。
自古皇家最薄情,是自己太相信自己,才忽略了燕文纶眸中对自己的欲望,自己的一整颗心都放在了如何将圣上“劝下”龙位。
也没有注意到燕文纶嘴上说着感谢萧家的帮助,可次次都没有放下对萧家的防备。
在即将登上龙椅前便将所有矛头都对向了萧家,也在第一时间软禁了萧以葵,安排重兵看守,彻底切断了萧以葵与外界的联系。
自己也成为了燕文纶逼父亲交出虎符拿捏萧家的把柄,彼时她才知道景荣王是燕文纶的人,瞳儿的清白甚至于性命都是燕文纶为了逼迫萧以葵归顺与他的棋子。
卧在床榻上的萧以葵思绪渐渐回笼,眼中的杀意在如墨一般的眸中泛着忽明忽暗的光,嘴角勾起的弧度不但一点温度,如同刚从地府爬出的鬼魅一般。
既然这皇家无法与萧府共存,那自己能怎么办呢,这天渐暖坐在这圣位的人也该换换了,既然这皇家人容不下萧氏,那便由萧家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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