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衣冠胜雪第7章 一向不识五感的人，竟也会因为她感到愤怒在线免费阅读

烈渊再未靠近沈府半分，只是每一日远远的望向沈府门口；沈知雪受伤的这些日子里，沈府明显的萧条了很多，往日里不绝的马车也见不了几辆。烈渊在蕲州进退两难，无法回到曾经的江南，也很难找寻到愿意收留他之人，只能一日一日的只是混口饭吃。

“为什么她不给我买烧鸡了？”谭阿照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沈知雪。

“因为她受伤了，没办法再陪你去买烧鸡了。”冷影的回答很简单，饶是谭阿照这样的人也懂得了。

“那我要怎么做她才能好起来。”

“杀了对她不好的人。”谭阿照想了想，似乎符合这个的唯独只有一个，顺手折断了院里的一棵树，就要往目的地杀去。冷影勾了勾唇，嘴角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笑，随即很快跟随。

“来者何人？竟敢擅…”几个闻声到来的侍卫呵斥未完，就齐齐的被削了头颅，孟府立即乱作了一团，谭阿照手持一截竹子杀进孟府正房。这一场异动惊到了孟母，出来瞧见院子里的奴仆丫鬟早已经没了主心骨，她大声呵斥，这才缓缓的安静下来。

“孟晓霜在哪？”谭阿照巡视一圈，也依旧有逞能之人护主，很快，那开口的人满身是血的飞了出去，砸在了孟母的脚前，她惊叫一声就往孟父身后躲，对方面色阴沉，不敢轻敌。

“小女有什么错，让您在孟府大打出手？”

“孟晓霜在哪？”谭阿照面无表情的重复这句话，孟父一脸的询问没有的到结果，欲出手分出个胜负，可是对方只是一击就他就再也抵挡不住，连连败退。站稳身子后，地面上他倒退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地足痕，谭阿照的内力强悍到如此地步，众人见之色变。可是女子却不依不饶的再问了一遍。

孟府也抵御不住，命人将孟晓霜从屋内喊了出来。

孟晓霜战战兢兢的出现，眼前女子身上的气韵美的让人嫉妒的发狂，院子里已经七仰八叉的倒了一大片人，她就心里一阵害怕，这样的人，要怎样为难自己尚未可知。

“你为什么不让她给我买烧鸡。”谭阿照举起手中折断的一截竹子横向几人，这让孟晓霜极其摸不到头脑，“我也可以给你买的，你为何要这样打打杀杀的…”

谭阿照思考了许久，好像就要同意这样的提议了，冷影却没给孟晓霜机会：“沈知雪喜欢你，但是她不喜欢你。”

“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沈知雪只要你高兴她什么时候都会带你去买烧鸡，不喜欢就是给你买好吃的要看她心情，不高兴甚至什么都不叫你吃。”这种话让对方目瞪口呆，对上她冷冽的目光顷刻间慌了神的辩解：

“不，不…我也喜欢您啊！”

谭阿照盯了她许久，最终坚定的摇摇头，给她当众浇了一盆冷水：“你的眼睛在骗我。”

像我曾经扒皮的那些人一样，只有恐惧与厌恶，没有那种令人欢喜的情绪。

“你，你是沈知雪那个贱人派来的！”孟晓霜歇斯底里的指着谭阿照，但是对方并不喜欢她这样指着人。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孟晓霜的整只手的手指被一一掰弯。那种痛苦后知后觉的来袭，她禁不住抱着自己的手不住的哀嚎，所有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一时之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她的哀嚎如雷贯耳。

“太吵了，真的太吵了。”孟晓霜眼角的眼泪溢出，孟母飞扑过来死死捂住她的嘴，生怕对方有一点点不满就拿她下手。

孟晓霜忍耐了许久，那只手才慢慢麻木，这时她瞧见了身旁从一开始就没有动手的冷影，心生一计，挣脱开孟母的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对方的脚前。

“求求你，求求你…您没有对我动手，您救救孟家…救救孟家…”当孟晓霜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的手拼命扯住冷影的衣摆，而冷影只是俯身凑近她，不明所以的绽放了一个笑容。

“孟姑娘。”冷影捉起握住她衣摆的手，在对方惊惧的目光下，狠狠地也掰弯了另一只手的手指，“我是杀手，我怎么会帮你呢。”

孟晓霜的眼底升起无边的恐怖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惹得这样的人替沈知雪报曾经以往的仇，给自己家招来灭顶之灾。

如若，如若她与沈知雪从不相识该有多好。

“你若杀我，孟家必定会倾尽一切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难道你就没有家人么！或许我死不足惜，可是哪怕这些幼童之哭你也不会觉得于心不忍么？”

无数个日销月铄后，只剩黑夜。

濒死之人的尖叫、哀嚎、恸哭使谭阿照振奋，好像有什么拼命的冲破身体的拘束，像蓄势待发的火焰，只要顷刻间就可燎原。

夜雨潇然，逐渐的狂风就大了，夹杂着几道响雷，孟晓霜深深地记住了眼前之人的面庞，竟是夹杂着兴奋，不再像一个真正的人。

孟晓霜放弃挣扎，最终绝望。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盛年择匆匆的赶到，雨水并未落在谭阿照身上，哪怕是这冲天的血腥味也没有沾染丝毫，孟家上下百余人竟无一活口，哪怕是孟府里养的一只猫都未能幸免。鲜血早在大雨的冲刷下汇在一起。

“你们为沈知雪报仇了…可是，那明明不是孟家所作所为！你们…”盛年择难以置信，可是谭阿照却轻轻的笑，并未觉得这场误杀有什么不可。

“以后知雪往后余生再也不会受伤了，以后很多年都会有人给我买烧鸡吃啦！”谭阿照的欢呼雀跃使盛年择胆寒，只是又一次听到她这样不谙世事的话，还是会觉得毛骨悚然。

“你怎得冷眼看着那么多无辜之人命丧她手！你的心莫非也不是人肉做的吗？！”盛年择狠狠揪住冷影的衣领，对方冷冷的甩开他的手，面上竟然也有一种冷酷的决绝。

“杀了就是杀了，我有什么办法。”冷影为谭阿照开伞遮雨，“况且孟家上下，何谈无辜！”

蕲州富商孟氏，恃强凌弱，欺压百姓，在蕲州多有恶闻。上到一家之主孟徐成贪得无厌，下有孟晓霜与其家眷耀武扬威；哪怕是孟家出来的家仆，也依旧狗仗人势。这从里到外的一家人，竟无一善人！

“那也不得用这般残忍的手段！官府自有评判！”这句话使得冷影嗤笑，本想上前劝阻的烈渊也因这一句话而感到不平，“如果官府真的长眼的话，那沈知雪受刺他们却查也不查，沈知雪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的独女，官府要管早就管了！”

盛年择哑口无言，愤怒的想不出反驳的话来，最终只憋得几句荒唐至极的誓言：

“我断然不会像你们二人这般残忍！”

“少说大话了。”冷影的目光向烈渊望去，却是笑了，烈渊也只是沉默。

在火焰下眼前慢慢扭曲，他拼命的将手臂裸露在外，去够那个模糊的身影。周遭还有许多人在看他，影影绰绰，再也看不清楚他们是笑还是在哭。他们隔岸观火，自己在地狱里苦苦挣扎。一同在地狱里挣扎的另一个男孩早已经没了声响，他害怕死亡也降临在自己身上，于是高声的咒骂，所以周遭人群纷纷退让，但听到这些话的人都纷纷的死去了。

“阿楚，我也会死吗？”

“阿楚，我不要死…咳咳咳…阿楚…”

“你也不要死…”

曾几何时，他也曾在恐怖的训练下，遇见了一个与他同等年岁的男孩，那人是蔺州知州的小儿子齐楚，烈渊从未离开过皇宫，对外面的世界极其向往，只是偶然见面两个人就成了特别要好的朋友。

“我叫齐楚，你叫什么呀？”

“我…我叫烈渊…”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了，烈渊的声音有些沙哑，还伴随着惶恐，恐惧并害怕他被杀掉。

“渊这个字不好啊，这个字就是深深地潭水和无底洞，我不喜欢，我叫你齐阳好不好？”

如果我是最平常人家的孩子，那我和阿楚就是最平常不过的一起长大的玩伴；如果我不是烈渊我只是齐阳，那阿楚就不会因我而死。

我求官府救他一命，我向那权贵之人求救，可是没有人愿意帮我，哪怕是阿楚的爹爹也依旧退让三分。

本以为天衣无缝，但是齐楚还是死了。年少无知导致齐楚根本不知道烈渊平时受的怎样的酷刑，当烈父诈他说如果他也能熬得过烈渊的训练，就许烈渊自由。

可惜，人终究不能以肉身对决火烧。

烈渊在无数次皮肤焦烂到一次次复原，他强烈的求生欲望使他经过千锤百炼下脱胎换骨，而齐楚却慢慢的变成了一句小小的焦黑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肉的香气，而他躺着的地面蔓延着油渍。灼烧的疼痛越强烈，烤肉的香气越重。

直到烤肉的香气变的呛鼻，直到齐楚只化作了一堆灰烬。

烈渊想呕，但是从里到外灼烧的疼痛使他暂时还无法发声。那一种发自内心对肉食的厌恶使他昏昏欲呕，只能躺在地上发出哀痛欲绝的眼泪。

盛年择气的浑身发抖，转身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翌日，蕲州孟家满门无一活口之事并未传出去，很快的蕲州百姓便听说那孟家人已然带着全家老家搬离，不由得欢呼雀跃，烈渊再次前去，那空空如也的府邸好像他们一家从未存在过，也不知是不是近日大雨的关系，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一丁点血腥味，只有雨过天晴后的泥土气息。

一切都毫无破绽。烈渊找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有找到那晚杀戮真实存在的证据，这一种手法，看起来尤其像熟悉的人作案。

烈渊心里腾升起一种剧烈的恐惧，他明明清晰的记得，蕲州本是青山黛野的领土…

着实不敢在想，他匆匆离开了院子。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的柱子，确实有个虎视眈眈的人，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风声呼啸，天也极快的阴了下来，估摸着是又要下雨了，这段时间权权由盛年择找了一个较偏远的旅馆住了下来，虽然也属蕲州，但经过这里的人很少，基本没有认识他们三个的。

“回来了？沈知雪醒了。”冷影吃着饭菜，脚边却有个沾满了灰的木盒子，旁边有一个老头，貌似挺惧怕烈渊的模样。

“大小姐让我为水公子摹一幅自画像，想必眼前之人便是本人了吧？”这样陌生的称呼使烈渊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 才摇了摇头。

“您先别忙着拒绝。”老头抱来那个木盒，当着烈渊的面打开，那里面竟是一整套的衣物。

烈渊上手触摸，那种触感虽然不及母亲身上的锦好，却也是数一数二的白色镶银丝的丝绸，柔软且光滑；长靴也是极其洁白无瑕。

烈渊怔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习惯性的比起了手语，又后知后觉的觉得对方听不懂，可是那人却笑得一脸慈祥，竟然也比划起来。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公子收下便是，我家小姐也准备了很久，您若不收，也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那需要我做什么？”

“大小姐说，不需要你做些什么，只愿你以后一生平安，喜乐顺遂。”

烈渊再也无法拒绝，抿了抿嘴唇，心里很是难过，冷影却冷不丁的打断他的愧疚不安。

“恭敬不如从命，你要是活不好，你怎么对得起人家。”

烈渊最终穿上了那件沈知雪赠予他的衣物，只一眼就让人叹得他天人之色。烈渊就算立在凡尘中，也依旧美的不食人间烟火。老头的画技极好，很久就将画收起来离去。在人走后烈渊也没舍得穿这样的衣服在大街上招摇过市，还是换回了平日里洗的发旧的白衣。他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都没瞧见盛年择，犹豫了好久才开口询问。

“盛年择去哪了？”

“他去找他父亲求药救人，不晓得何时会回来。”冷影自顾自的吃着饭菜，桌上的饭菜已经快被他们消灭的差不多了，烈渊敷衍的回应。不知为何的，盛年择的离开总让他觉得隐隐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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