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玉所在的湘茗院离正院并不远,是最好的院子之一。不过整个林宅四进四出的大院子,廊腰曼回,经过抄手走廊,还是需要走一段路的。扫洒的婆子和丫鬟纷纷问好。
林婆子和一旁的丫环嚼耳朵,“大小姐出露地更亭亭玉立了。”
“是,大小姐更是心善之人。”
旁边的春醒与荣有焉,林见玉倒不是特别在意,府里的嫡出小姐只有她,肯定会多捧捧。
到正院后,还未进去,就听见笑声一片,夹杂着些稚言稚语。逗得金氏哭笑不得。林见玉刚刚进饭厅,两个小少年,就冲过来。
“姐姐,你今天居然这么晚。”
“我们为了等你都饿瘦了。”被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围着,叽叽喳喳的,怪闹心的。林见玉带着笑回答说,“两个小懒虫今儿这么早?”
金氏心疼女儿,特意将请安的时间延长了两刻钟。后院也是过五逢十才来请安。寻常时倒是撞见得少。
上座的金氏忍不住揭穿道“是见今儿个有新糕点了,着急呢,玉儿,快来娘身边。给娘看看”
“娘,昨儿个才见呢。”说这句话时,林见玉虽然脸上带笑,心中却酸涩万分,眼角不由得沁出泪水,对诚贵妃来说,娘亲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金氏边看边对旁边的桂嬷嬷说“我这闺女长得真俊,一点都不像你外祖那边,你爹也就这点好,可千万别学你爹那酸儒的样子。”
金氏在海上发家,风里来雨里去,自然是粗糙些,林父从小在京城,细皮嫩肉的,金氏有时都说,就是看上林父的这副皮囊。
桂嬷嬷虽是金氏的奶嬷嬷,却也不敢多附和,只称“小姐姓子是极好的,连那些老夫人都挑不出错来。”
说起这个,金氏又骄傲了些。
现在位延丰帝是第二世皇帝,一世是靠兵起反的农家子弟。皇家的礼仪和威严还不是那么深重。
而旧朝世家盘根交错,世家权大这连皇家都得依靠一二,最是讲究礼仪不过了。世家也瞧不上朝中新贵,新老势力的博弈,连年轻一辈也受到了影响。
后宫的明争暗斗更是厉害。
林家在旧朝的时候也坐上过正一品的位置,支系众多。也算是个大家族,不过到林父这脉就落魄得多了。林父现在也只是个从四品,还是个闲职。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和金氏走到一起 。金家是江南那边有名的大皇商,可谓家财万贯。
但商人势微,纵使金老爷子给几个儿子,也就是林见玉的舅舅买了几个六七品小官,也无济于事。
对于女儿的婚事,金老爷子 本来想来个榜下抓婿。也算是种投资。
没想到林老太太更果断,当即立下为长子聘了金氏女。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靠林父这个书袋子,如果不是有金氏的经商手段和铺子撑着,这大宅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留下来。
两家也是互惠互利,金氏需要有人扯大旗,林家需要实惠。
最让林老太太得意的是 这个儿媳的肚子,实在是争气。单凭这条林母就满意的很没办法林家嫡系子嗣凋零,林老太太也就一儿一女。对孙子孙女自然着急。
金氏为人也大肚,对她也是平日恭敬的很,没有仗着孩子作威作福。
金氏刚进门不到一年就生了个男孩,林父取名为林见钰,钰,传世之美玉也。可见林父对这个长子的期望。
林见钰也确实不负众望,读书时,书塾的夫子也赞不绝口,现在还在外游学,前头己经取得了个秀才,明年取举人,再过三年等游学归来正好回京赴考。
前世的林见钰知道了林见玉进宫,急忙想赶回,却没在进宫前赶回来,林见玉也只是在彼时兄长中举时,在状元宴上匆匆忙忙见过一面,细细算来倒有快二十年没见了。
正如小时候说的一样,兄长确实也做到了,成为她的靠山。
两人差了四岁, 在林见玉后面就是这对双胞胎了,今年才八岁,平日里讨老太太喜欢的很。
而林见玉小时在老太太那养过几年,老太太讲究,孙女礼仪气度要求的很高。
不仅如此,还读些四书五经。世家也就这点好,可不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才女才子才是一直追捧的。林见玉自己也争气。事事做的都优秀
导致老太太最喜欢的事就是带着孙女去老伙伴那转转。林见玉在闺阁小姐中风评也是极好的。
也有为林见玉造势的意思,林家到底不比当年。要想要好婚事,声望也是重要的。
金氏在后院的地位稳固的很,有子有女,主持中馈,每月的月钱,吃穿都待听主母的调度,自然老实。有时中馈钱财也是金氏暗白补贴。林父那点俸禄都不够他自己舞文弄墨的。
且后院的人也不多,谁都知道,在林家,老爷是最不能依靠的。
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主母,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好。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早饭后,便催促两个小的去上书塾。
“阿福,阿贵,你们记得看着他们两个,不要总想着舞刀弄枪,看书,也不温书。免得总被先生打手心,回来哭诉。你娘我可不站在你们那边”
林见晖,林见曜 两个人脸都红了“哎呀,知道了,娘真的是……”
送走了两个泼猴,金氏带着林见玉进一了内室。
“玉儿, 今年你也及笄了。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心里怎么想的?”金氏正色道。
“娘,明年不是要选秀吗,这时谈这个为时己早吧。”
“不早了,皇上不是急色之人,每年就进这么多人,咱家又不用搏这泼天的富贵。这些都是筛选的好儿郎,你看看。”金氏看起来有点急切。
林见玉握着金氏的手,“娘,出了什么事,这么急?”
金氏叹了口气,看着沉稳的女儿“还是瞒不过你,我是想留你多几年的,你也知道最近老太太在安老王妃那,老太太吧,大约心里是憋着一口气的,但她拿你作由头的话我是不愿意的。”
林见玉愣了会,才想起来,娘是怕祖母把自己许给些老牌贵族的纨绔子弟,所以才想着,提前给自己定下人家。
前世也有过这种情况, 但自己劝不回来,金氏和老太太倒是生了些嫌隙。
老太太认为金氏无端猜忌自己,金氏认为老太太始终对自己有成见。说到底,还是金氏内心认为自个是商户低人一头,想得多。
金氏虽然是当家好手,性格也爽快,但出身原因,还是容易想多。
“娘,这你就想着岔了。老太太没准只是和老姐妹聚聚,再者祖母就算不顾你和我,爹和大哥也是要顾虑一下的吧。到时候看您这么着急忙慌,祖母肯定是猜得到的。那两人不是有嫌隙了嘛。你也不是不了解祖母的为人。”
“这……,玉儿你说的也是。到时候惹母亲生气了,倒是不好,一家人还是有商有量的好。”
金氏对林母还是敬重的,她到林家这么久,老太太也不曾为难过,家中大权也是放心交给她,在外面更是赞美有加,倒是关心则乱了。
“好了,到时候祖母回来,咱娘仨再商量商量。”
“对对对,后天老太太就回来了,还是要准备一二才行。”看着金氏风风火火的样子,林见玉不由得一笑。金氏这想法来得也快,去的也快。
旁边的桂嬷嬷也松了口气,她也觉得金氏钻牛角尖了,她劝,这夫人也听不进去。
更怕老夫人知道,这婆媳关系在她看来还是不错的。幸亏小姐劝,夫人还听的进去。不然受那等小人挑拔就坏了。
“娘,你是在那听来的,老太太准备在为我谋划这些。”林见玉忽得问到。
“前段时间,你二姨娘来我这坐过。”金氏越说声越小,也反映过来了,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往深了想,到时候她让老太太不悦,自家女儿的婚事怎么办,她找的能比得老太太几十年的经营?
“玉儿啊,这底是娘想岔了,你放心,娘这边会处理。”
林见玉倒不觉得是自家娘傻,只是这些年后院一直都顺风顺水的,加上涉及到自己,难免失了分寸。
待林见玉走后,金氏彻底崩不住了“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她气性烈着呢,更别提这些年因二姨娘有个女儿,在姨娘里的待遇也是顶尖的。待她也亲厚。
这会都喂了狗。
金氏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想让玉儿出错,倒显得她二小姐了。
“桂嬷嬷,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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