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非要逼我恨你吗

岸边。

烟儿抱着裴墨川，梨花带雨：“将军，吓死我了……”

“没事了，我在呢。”裴墨川揽着她，细声安慰。

“你别怪姐姐，是我没站稳……”

听见烟儿这番无辜的话，裴墨川一震，沈梦归？

他猛地转过头，湖面荡着浅浅涟漪，一块梅花绢帕随波飘着。

一瞬间，裴墨川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立刻就要去救人。

烟儿却死死拉住他的衣袖：“将军，我怕……”

裴墨川眼底一片红意：“放开！”

他一把抽出衣袖，纵身跃进湖中。

烟儿裹着丫鬟给的斗篷，狠厉的目光死死盯着湖面。

没一会儿，裴墨川便将不省人事的沈梦归抱上了岸。

“梦归？梦归！”

他轻唤着，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裴墨川抬起头，朝一众丫鬟怒吼：“快去叫大夫！”

话落，沈梦归突然吐出一口水，伴随着微弱的呼吸，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冷……”

裴墨川心一紧，立刻抱着人朝落玉斋跑去。

闻讯赶来的兰儿见状吓了一跳，也急忙跟了上去。

烟儿看裴墨川全然忘了自己，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几近扭曲。

早知道是这样结果，她还不如不说，让沈梦归彻底淹死。

落玉斋。

裴墨川手忙脚乱地帮沈梦归换了衣裳，兰儿也端来了热水。

他拧干帕子，细细地擦着那张面无血色的脸，眼底尽是未褪的惶恐。

大夫也匆匆赶来，可在把脉时，逐渐清醒的沈梦归怎么也不肯伸出手。

无奈下，裴墨川只能屏退他们。

他看着沈梦归，面露疚色：“对不起，我没有看见你也在水中。”

沈梦归嗓音沙哑：“是没看见，还是眼中早就没了我？”

裴墨川顿时哑口无言。

“如果我死了，你是愧，还是痛？”沈梦归追问道。

“死”一字让裴墨川紧皱起眉：“你推烟儿下水一事我还未追究，你倒先用死来激我？”

这句话让沈梦归顿感哀戚，他们夫妻之间的信任竟已脆弱的不堪一击。

见她又不理人，裴墨川心底的担忧散去，变成了丝丝不忿。

半晌后，干脆转身离去。

沈梦归愣愣望着床幔，眼中漫起一层水雾。

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大寒后，整个京城几乎都沉浸在即将过新年的喜庆中。

沈梦归的身子因为落水更加孱弱。她坐在榻上，呆愣地望着窗外。

大夫说她熬不过这个冬日，下个初春和裴墨川，她都看不到了吧？

沈梦归刚想着，便听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狠狠踢开。

一月不见的裴墨川跨进来，冷着脸将手里的人参扔到她脚前：“你为何屡教不改？”

沈梦归目光一怔：“这是何意？”

“怪不得烟儿这几日腹痛难忍，原来是你在她的药里掺了这么个‘好东西’。”裴墨川讽刺道。

沈梦归抑着心头的钝痛，哑声问：“她出了事，你想到的恶人就是我吗？”

“我问过管家，除了沈延风给你带的人参，府内没人买过此物。”裴墨川看着她，语气渐沉，“不过七年，你怎变得这么狠毒？”

闻言，沈梦归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一个怅然的笑容。

裴墨川眉目一拧：“你笑什么？”

“我笑你能纵横沙场，却不能明辨是非。”沈梦归蠕动着苍白的唇，一字一句。

这话似是掀起了裴墨川的逆鳞，他脸色阴沉：“你几次三番伤害烟儿，也配说明辨是非？”

沈梦归一言不发。

见她没有半点悔意，裴墨川怒火更甚：“是我太纵容了你，早在你害烟儿孩子时，我就该听娘的劝告。”

他唤来丫鬟，字字如针：“去把沈家的人叫来，将军府伺候不了他们家贤良淑德的小姐。”

沈梦归试图解释：“我从未害过烟儿和她的孩子。”

裴墨川却脱口而出：“到如今了你还狡辩，你分明是嫉恨烟儿有孕！”

这话犹如刀子划过沈梦归的心，剧痛中生了丝不甘：“你负我在先，又与她珠胎暗结，如今无儿无女也是你的报应！”

“放肆！”

一声怒喝伴随着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让沈梦归踉跄了几步。

她望着七年来从未打过自己的裴墨川，眼眶渐红。

裴墨川眸中恼意翻滚：“我当初就不该娶你这么个妒妇！”

沈梦归心一刺痛，突然道：“你既后悔，那我们便和离。”

裴墨川先是一怔，凸起的青筋覆在紧攥的手背上：“你的德行也只配一封休书！”

说完，他转身离去。

沈梦归僵在原地，待那身影远去，她强撑着追了出去。

“裴墨川，你非要逼我恨你吗？”她一字字问。

裴墨川脚步停滞了瞬，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飞雪漫天，寒风似刀。

沈梦归踩着厚厚的雪朝院子走去。

血顺着她的嘴角一滴滴落下，在银白的雪上绽出朵朵红梅。

回房后，沈梦归唤来兰儿，坐到镜前擦净残血：“母亲一会就要来了，替我梳妆吧。”

兰儿替沈梦归绾着发，几次都想开口，却终是缄默。

待梳妆完，沈梦归又命她去取来笔墨，颤抖着手在纸上写下“休书”二字。

寥寥几句，如刀斩断了两人的红线。

半柱香后，她才放下笔，刚把休书压在烛台下，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沈梦归转头望去，来人并非沈母，而是满身风雪的沈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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