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芷心上一紧,慌忙地推开了周聿辞。
那个吻让她心悸,那是她第一次和别人接吻那么长的时间,有点窒息,也有点上头。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一瞬间,周聿辞的情绪变化。
那一刻,他对她是温柔的,心疼的,克制的。
苏韵芷的脑子里完全陷入了山上的那个吻里面,全然忘了刚才要问周聿辞的事情。
直到车子开回别墅的时候,她想起一件比她想知道的那些还要重要的东西。
‘一百万!
’‘我被撕碎的一百万,怎么办?
’周聿辞接她下车时,她就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到家了。
”
苏韵芷发现接吻之后,不管是周聿辞做什么,都带着点宠溺的感觉。
‘是我的错觉吗?
’“怎么不下车?”
周聿辞再次出声问道。
苏韵芷弯起了眼,笑眯眯地看向他。
‘他这么温柔,肯定不会介意那一百万的吧?
’她在心里给自己洗脑,‘周聿辞这样大度的人怎么会在意我那点钱呢?
他肯定不会因为齐妄撕毁了证据,就赖账的吧。
’‘他指定不是那样的人!
’苏韵芷在心里为周聿辞打保票,殊不知,面前这个看着温柔的面孔,心里想的确实一会怎么赖账。
“阿沉,我那一百万。
”
苏韵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周聿辞并没有及时回应苏韵芷,他伸出一只手,摊在苏韵芷的面前,“乖,先下车,外面冷,一会吹到你了。
”
‘就亲个嘴,都能殷勤到这种程度了?
’‘那我提的要求,周聿辞肯定能答应。
’毕竟在苏韵芷心里,周聿辞是砸钱比表达情感更容易的事情。
‘那我就给他个面子,先下车好了。
’ 好马是不会吃回头草的进了别墅,苏韵芷再去提钱的事,周聿辞的脸色就变了。
他疑惑看着苏韵芷,好似不解她在说什么东西一样。
“什么一百万?”
周聿辞就像失忆了似的,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苏韵芷还在努力的解释,“就是你说今天带我出去玩,然后让我当你的女仆,给我一百万的事啊。
”
周聿辞停顿了一会,装模作样地回想着下午的经过,最后得出的结论居然是,“你说什么呢,我不记得了。
”
苏韵芷捏紧了拳头,‘周聿辞,你耍我是吧?
’她尽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最后说一遍,你好好想想,你今天下午说我当你的女仆,给我一百万。
”
怕周聿辞听不清,苏韵芷特意咬字清晰,一字一顿道。
周聿辞的回应依旧还是那句,“不记得了,完全没有印象了,是不是你记错了。
”
他故作为难,“你要非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总得拿出证据吧,要不然我平白无故就给你一百万,我肉疼啊。
”
周聿辞脸上的肌肉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揪到了一起,演得十分的生动形象,今年奥斯卡非他莫属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苏韵芷无奈地看他,‘今天这一百万,你要是不给我,周聿辞你以后的信誉度就在我这里为零了!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周聿辞也很被动啊,把老婆老老实实的拴在自己身边怎么就这么难,为什么出个车祸就失忆了?
别的都没忘,就忘记了苏韵芷。
老天爷,你是不是在玩我啊!
这是周聿辞恢复记忆来的真实感受。
“也很简单,你拿出证据来,我就给钱,烟烟,阿沉说话算数。
”
周聿辞试图用小时候的交流方式唤回苏韵芷。
可此刻的苏韵芷心里只装得下钱,忽略了周聿辞说话方式。
他从来不会自称阿沉,除了小时候哄她的时候。
齐妄已经把那个欠款单撕得稀巴碎,都被大风吹散了,苏韵芷哪里还能拿出证据来。
‘周聿辞,你故意为难我是吧。
’其实,在周聿辞摆烂说出“什么一百万”的时候,苏韵芷就知道,这钱她是要不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还要管周聿辞要呢?
可能是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不相信周聿辞会骗她吧。
她还是将对他以前的感觉带入到了现在周聿辞的身上。
‘还是我单纯了,不怪他,要是我没把那张字条递出去的话,这一百万周聿辞就赖不了账了。
’‘时间会变,人也会变。
’‘是我不清醒,把他当成了曾经。
’周聿辞突然有点后悔了,怎么被他搞成这个样子。
他只是怕苏韵芷拿了钱,会离开他。
反倒是将她越推越远了。
周聿辞犹豫了一下,想叫住她,苏韵芷转身上楼去了。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背格外坚挺,走路的姿态潇洒得不行。
苏韵芷就是这样的人,拿得起放得下,从不纠缠,这也是为什么周聿辞求了她好几次复婚,她不肯同意的理由之一吧。
好马是不会吃回头草的。
让人觉得可笑的是,这还是周聿辞教她的。
烟,对不起,我只能以这种卑劣的手段留住你了。
周聿辞的眼里满是对她的渴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的占有欲,应该比齐妄还要变态。
夜里,记忆翻滚。
十三年前的记忆渐渐浮现,女孩背着一个粉色的小书包朝着周聿辞跑了过来。
她停在他面前,稚气的嗓音叫着他,“阿沉,你今天放学真早。
”
周聿辞半蹲下身子,轻轻地揉了揉苏韵芷的头,“今天考试,书包给我,我们回家。
”
周聿辞帮着苏韵芷脱下了书包,挂在了自己的身上。
周聿辞的作业都是在学校里就完成了,所以很少会背书包回家。
每天的回家路上,他右侧的肩膀上都会挂着一个粉色的小书包,左手边牵着比他矮上好多的苏韵芷。
她小小的,就算是八岁了,也没比之前高多少,和她平视的话,周聿辞通常都会半蹲在地上,才能让苏韵芷瞧他的视乎方便些。
路上,苏韵芷牵着周聿辞的手指,眉间抚上了几分忧愁之色。
“阿沉。
”
她小小的声音唤着他。
“怎么了?”
周聿辞垂下头,望着苏韵芷的头顶。
小姑娘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脸上恹恹的,“没什么。
”
话挤到牙关处,苏韵芷却不想说了。
她摇了摇头。
周聿辞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烟烟,要是在学校里面,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和阿沉说啊,阿沉都会帮烟解决。
”
周聿辞露出笑容,仿佛路边吹起一阵柔缓的风,落在心里暖暖的。
苏韵芷不再犹豫,就把班级里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周聿辞。
“就是本来和我玩得很好的一个女生,今天我发现她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她还和别人一块说我的坏话。
”
小姑娘的脸色染上了几分丧气,和失落。
周聿辞,“说烟烟什么了?”
“就说我,胖还挫,”小姑娘声音哽咽了一下,继续道,“我今天吃饭的时候,吃的是姨姨给我装的饭。
”
“她看见了就和旁边的人说我都胖成什么样子了,还吃这么多,她有点蠢,她以为我听不见,然后他们两个一直在那里取笑我。
”
苏韵芷小时候是有点圆润,但也不是特别的胖,就是脸上面有些婴儿肥,就是个子是比别人矮上一些,体重在她这个身高上面也算是正常。
她口中的姨姨就是周聿辞母亲——许静。
许静每天都会变的发的给苏韵芷搭配营养餐,或许是因为图案太精巧,引来了别人的嫉妒。
周聿辞和苏韵芷停在梧桐树下的一个木椅上,他坐在椅子上平视着这个八岁的小矮子。
“矮又不是你的错,以后会长高的,再说了,我门烟烟又不胖,你那个同学肯定是嫉妒你长得好看。
”
苏韵芷眨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聿辞,撅起嘴巴,顶着一张小包子脸严肃且认真地说道,“我以后会和阿沉一样高吗?”
背叛者周聿辞没想到苏韵芷会问出这么犀利的问题,他现在的身高有一米七。
他或然的目光定在苏韵芷娇小的身躯上,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
可能性不太大。
小小的苏韵芷,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满是期待地看向周聿辞。
弄得周聿辞有些不适从讪笑了两声,“烟烟呀,你的身高以后是什么样的,阿沉也不能确定,但是只要烟烟按照姨姨的食谱吃到长大,你的个子是一定会长高的。
”
周聿辞顾及着苏韵芷的情绪,言语上尽可能地宽慰些。
他不敢欺骗苏韵芷,别看这个小丫头人不怎么大,在某些事情上较真得很,他若是欺骗了她,被她察觉到的话,很可能十天半个月不理人呢。
对于周聿辞的话,苏韵芷一向是坚信不疑的,阿沉很少会骗她,起码比爸爸妈妈骗她的要少得多得多。
“知道了,阿沉。
”
小姑娘模样乖软的点了点头,算是对周聿辞的肯定。
可马上她又为另外的事情犯起了愁,她性格内向,幼儿园的时候就不怎么喜欢和小朋友一块玩。
在她五岁后,遇见了周聿辞,她就只跟着周聿辞,周聿辞也愿意宠她。
上了学以后,她这样内向的人是完全不擅长人际上的交往的,所以才识人不清。
“可是阿沉,如果她想我道歉的话,我要原谅她么?”
苏韵芷纠结地拽了拽周聿辞的衣角。
从着周聿辞角度出发,他是不希望他的烟烟和这样的人来往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担心那个人会把烟烟带坏。
也许是他思忧过甚,想得太多,将那孩子的不好放得重了些。
周聿辞当时怎么也没想到他接下来说的这段话,以后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他正过苏韵芷的身子,表情肃然地对她说,“烟烟,按照我的看法,我不会和这样的人继续做朋友的。
”
怕苏韵芷听不懂,他尽量说得通俗些。
“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她是背叛者,背叛者不值得原谅。
”
苏韵芷似懂非懂,喃喃地重复道,“背叛者不值得原谅。
”
她眉心微微动了动,支支吾吾的说,“那要是她改了呢。
”
按照周聿辞的想法来看,那孩子的嫉妒心太强,应该是改不了,他怎么会允许他的烟烟和这样的人接触。
周聿辞捏了一下苏韵芷粉嘟嘟的小脸,“烟烟,好马是从来不吃回头草的。
”
他力气极轻,但也在苏韵芷嫩生生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印。
“阿沉,你又捏我。
”
小姑娘的眼神里面闪过怨意,许是掐疼她了。
“娇气。
”
周聿辞笑着说道。
苏韵芷将自己挤着身子来到了周聿辞的大长腿之间,两只小胳膊拄在他的小腹处,双手拖着下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口齿嗫嚅地道:“阿沉,要是你以后成了那个什么背叛者,烟烟要不要原谅你?”
周聿辞神色怔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倒是从来没想过。
苏韵芷见他不回应,晃了晃他的手臂,“阿沉,你说话啊。
”
周聿辞垂下眸子,眼尾处翘了起来,一只手拉扯着苏韵芷的小肉手,了然轻笑,“阿沉,不会背叛烟烟的,我们拉钩。
”
他率先伸出手指,横在苏韵芷眼前,做出拉钩的动作。
苏韵芷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周聿辞的手指看得出神,那双眼眸里好似藏了什么不可说的东西。
小孩子的心思谁也不知道,周聿辞也无从猜测。
她缓缓地从周聿辞的另一只手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颤微微地勾上了周聿辞的小拇指。
可以看出,苏韵芷貌似并不喜欢这样的行为。
后来问她,她只是一味地摇头,也不肯说。
*午夜十二点,周聿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是他跟苏韵芷拉钩的画面,他还是背叛了她,成了那个不守信用的人,成了那个背叛者。
他无力地瘫在床上,耳边隐隐约约的还能传来苏韵芷的心声,不过都和他无关,是关于漫画上的灵感和细节的修改,就连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
她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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