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急于求成,怕被太多人知道惹来麻烦,白日仍做着自己的分内事,只在夜里做这些。
季钦扬自己没有发现,在她拼命学习的日子,她的肩背越来越挺,眉眼也越来越坚定自信。
除夕这日,所有人都要跟忠勇伯一同入宫参加除夕宫宴,一大早,各院就忙活起来。
季钦扬伺候谢月穿戴整齐,又准备了两套干净衣服。
“外面在下雪,若是衣服打湿或者弄脏了,可以随时替换,奴婢还准备了一瓶解酒丸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这些,季钦扬还备了不少有的没的,都让随风放到马车上了。
谢月见她一脸担忧,有些想笑:“多少人想进宫参加宫宴都没有资格,你这是什么表情?”
季钦扬勉力笑笑,最后帮谢月整理了一次仪容:“奴婢第一次帮少爷准备参加宫宴的行头,怕会有思虑不周的地方,所以有点紧张。”
“没什么好紧张的,他们看的从来都不是我穿什么戴什么,而是我爹手里握着多少兵马,又立下多少功劳,还有我这张脸。”
最后一句话若是别人说,多少有些自恋,但从谢月口中说出,是事实。
便是没有过硬的家世,他也能靠着这张脸左右逢源。
时辰尚早,天还灰蒙蒙的一片,季钦扬提着灯笼送谢月出门。
快到垂花门的时候,便碰到江云飞和江云扬。
江云扬啧啧两声,戏谑道:“三弟,你这张脸怎么越长越好看了,要不是你才收了个丫鬟,我都想给你挑个如意郎君了。”
谢月没应声,踢了一脚雪过去。
江云扬灵活的躲开,江云飞站在原地没动,只把伞一偏,挡下飞溅的雪团。
“火气挺大的,但你这力气不行了。”
江云扬评论着,回了谢月一脚。
江云扬这一脚明显比谢月的有气势,踢起来的雪很多,连季钦扬和跟在后面的随风都成了被攻击的对象。
谢月同样用伞挡住,但顾不上随风,只来得及把季钦扬揽进怀里护住,随风被溅了一身的雪,江云扬叹了口气:“三弟,你的架势练的不错,就是差了点儿力气,你这小厮可就太差劲了。”
随风赧然道:“二少爷说的是,小的日后一定加强操练。”
话没说完,江云扬再度发起攻击。
这次他攻击的对象是季钦扬。
季钦扬一点儿武功都不会,谢月要护着她,就是多了个大大的累赘。
江云扬的攻击非常刁钻,几个回合后,谢月便落了下风,江云扬语重心长的劝诫:“三弟,男子汉大丈夫,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取舍,不能拖泥带水,还不快丢了这丫头好好跟二哥过几招?”
“胜负未分,你怎知我不是你的对手?”
谢月不服,下一刻却被江云扬找到破绽。
江云扬抓住季钦扬的胳膊,用了巧劲儿把她从谢月怀里拽出去,再毫不犹豫的扔掉。
季钦扬毫无自保之力,被江云扬扔飞,眼看要砸到墙上,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接住,不等她站稳,对方就收回了手。
季钦扬趔趄了下稳住身形,低低道:“多谢大少爷。”
江云飞没应声,和方才一样撑着伞,眉眼笼在伞下,只留给季钦扬一个高大疏离的背影。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到季钦扬身上,悄无声息的融化,带着寒意侵入皮肤。
季钦扬默默往旁边站了些。
那日她说要重新做一件外衫还给江云飞,如今看来应该是不必了。
谢月确实不是江云扬的对手,背上被江云扬踢了一脚雪。
踢完,江云扬又哥俩好的搂住谢月的肩膀帮他掸了掸衣服:“三弟,别灰心,能跟我过这么几招,证明你还不是纨绔子弟,二哥不会笑话你的。”
谢月凉凉的剜了江云扬一眼,一记肘击把人逼退,江云扬却不在意,又黏上去,一口一个好弟弟的叫着,哄小孩儿似的。
目送马车离开后,季钦扬又去看了三娘。
这次王青云不在,三娘跟季钦扬说了很多。
“你别怪你王叔,他是个好人,都是那些嚼舌根的人把他逼成这样的,他能把我和你从那种地方赎出来,咱们就得一辈子念他的好。”
王青云当初是真的很喜欢三娘,但世俗的偏见太难改变了,所有人都在笑话他为妓子赎身,他对三娘喜欢也在日复一日的流言中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季钦扬见三娘身上又添了新伤,忍不住说:“三娘,我把钱还他,你别跟他在一起了好不好?”
“傻丫头,你哪来的钱啊?”
季钦扬想说自己现在已经是三少爷的人了,得了很多赏钱,却又听到三娘说,“我欠他的不止钱,还有这么多年的情谊,你记得吗,那个时候他为了见我,大雪天拿着糖葫芦在楼下一站就是一宿,也不怕把自己冻坏了。”
三娘说着笑起来,已经苍老的容颜还是透出少女的羞涩。
季钦扬哽得说不出话来。
当初扬言要为三娘赎身的人其实不少,三娘选了王青云,也是因为喜欢。
三娘念着旧情不肯离开王青云,却一个劲儿的劝季钦扬:“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别来看我了,找个脾气好对你好的人,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三娘眼里含着期盼,想让季钦扬替她清清白白的活下去,可她不知道季钦扬已经失了身,没了清白。
季钦扬有些绝望,却还是答应三娘:“好。”
王青云一直没有回家,季钦扬吃了三娘煮的饺子才回府。
每年的除夕宫宴都结束的很晚。
快到子时的时候雪才停下,季钦扬让小厮把路面的积雪清理干净,又吩咐人备好姜茶、醒酒汤和热水。
一切准备妥当,季钦扬发了赏银给他们,让他们去吃酒休息,自己则捧着暖炉提着灯笼在院外候着。
寒风凛冽,她多穿了一件袄子,站在外面还是冷。
等了小半个时辰,江云飞才背着谢月回来。
被谢月吐了一身,江云飞的面色颇为难看,季钦扬虽然害怕还是小声问:“屋里备了热水,大少爷要不要清理一下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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